我被他直白的话弄得脸颊发烫，轻轻捶了他胳膊一下：“瞎说。”
“霞子！快点回来吃饭啦，别腻歪了！”豆豆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带着点笑意。
“哪有……”我不好意思地嘟囔。
久亮却忽然伸手，一把将我轻轻拉进怀里，手臂环住我的肩膀，很用力地、却又极其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他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急促而有力。
“就一下……”他在我耳边飞快地说，然后立刻松开了手，耳根通红，“快去吃饭吧。我们回去了。”
他推了我一下，转身和已经出来的海军汇合，两人很快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的黑暗里。
我站在原地，被他拥抱过的肩膀还残留着温度和力道，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混合着羞涩、甜蜜，还有一丝偷偷做了“坏事”般的刺激感。
晚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却吹不散那滚烫的温度。我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转身跑进了豆豆家的小院。
我回到屋里，她们已经打开饭盒，支起那张折叠小方桌，摆上还温着的饭菜。
瑞鹅，“砰”地一声打开开瓶盖，泡沫涌出来。
“来，先吃饭。”
她说着，把一瓶啤酒放在我自己面前，豆豆也拿了一瓶。
不能给你喝霞子！
豆豆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拿起酒瓶就灌了一大口，呛得直咳嗽。
瑞鹅拍着她的背：“慢点慢点……豆豆，你到底咋了？”
“说出来，别一个人憋着，怪吓人的。”
豆豆放下酒瓶，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玻璃瓶身，指节发白。
她低着头，声音哽咽着，却又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清晰：“其实……我订婚了。”
“什么？！”
我和瑞鹅同时惊呼出声。都看向她。
“是我家里……为了给我哥凑钱娶媳妇，给我也定了一门亲。”
豆豆的眼泪又掉下来，砸在手背上，“对方是美岱召那边的，我……我连他长啥样都快记不清了，就见几面。”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看见他就觉得别扭。”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那眼神里有求救，有绝望，也有一丝渺茫的希望：“认识海军以后……我更不想和那个人结婚了。”
“今天……那个人给我寄来信，让我端午节去他们家过……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一点也不想！”
“那你……你打算咋办？”我听得心里发紧，忍不住问。
豆豆的视线又移到瑞鹅脸上，声音却抖得厉害：“我……我其实就想问问海军……他是真的喜欢我吗？会不会……着急结婚？”
“如果……如果他家里能出八千八的彩礼……我就能退了那门亲事……我想退亲，我一点都不想嫁过去！”
屋里里一片寂静，只有啤酒泡沫细微的滋滋声。
八千八，在这个年代，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
“你们家……不能先给你把亲事退了吗？”瑞鹅小心翼翼地问。
豆豆绝望地摇摇头：“退不了……我们家收的彩礼，已经给我哥娶媳妇花得差不多了……”
哪还有钱退？
“这钱，只能我自己想办法……”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可我也知道，我跟海军认识时间太短了……他凭什么要为我担这么大风险？”
“万一……万一我退不了亲，他又……我又该怎么办？”
她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每个人心头。
现实的沉重和残酷，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远比我们之前那些朦胧的情愫和年龄的差距更加冰冷刺骨。
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浑身发抖的豆豆。
她的眼泪很快浸湿了我的肩头，滚烫的，无助的。
“先吃饭吧，”我低声说，喉咙也有些发哽，“怪不得……你会哭呢。”
瑞鹅张了张嘴，看着哭泣的豆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拿起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那口酒，想必又苦又涩。
桌上的饭菜渐渐失了热气，谁也再没有动筷子的心思。
刚才巷子里那份关于“等待”的郑重承诺，在这沉重无比的现实面前，忽然显得那么遥远，那么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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