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妇幼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刺鼻,混杂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生命最初始也最脆弱阶段的独特气息。走廊里人来人往,有挺着巨大孕肚、步履蹒跚的准妈妈,有抱着襁褓、神色疲惫的新手爸爸,也有像我这样,独自一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坐在候诊区塑料长椅上的人。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挂号单,指尖冰凉。时间刚过九点五十。周围是低低的交谈声、婴儿的啼哭声、护士叫号的电子音,汇成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底那一片死寂的荒原。
十点整。分秒不差。
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张九龄。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大衣,衬得身形更加挺拔冷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冰冷面具。他穿过人群,步履沉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候诊区,像猎鹰在搜寻目标。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让周遭嘈杂的声音都仿佛瞬间低了几分。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没有问候,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他垂眸,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挂号单上,确认了一下科室和序号。
“走。” 一个字,简洁、冰冷,如同指令。
我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他的步伐很快,我需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胃里那点本就微弱的早餐开始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他没有任何等待或放缓的意思,径直走向产科诊室门口。
诊室门开着,里面传来医生温和的询问声。他停下脚步,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目光示意我进去。依旧没有任何言语。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翻涌,迈步走了进去。诊室里是一位中年女医生,戴着眼镜,笑容和煦。她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口伫立如门神、面无表情的张九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苏晚?”她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看我。
“是。”我声音干涩。
“嗯,先坐吧。”医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然后拿起听诊器,准备进行常规问诊和检查。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又飘向门口:“那位是……?”
“家属。” 门口传来张九龄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却冰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哦,好。”医生点点头,没再追问,转而温和地问我,“末次月经什么时候?自己在家测过了吗?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我机械地回答着,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张九龄就站在门口,背对着诊室,面朝着走廊。他抱着手臂,站姿如同标枪,一动不动。那宽阔而冷硬的背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隔绝了诊室内的暖意,也隔绝了我所有试图逃离的妄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问诊结束,开了一堆检查单。抽血、B超……张九龄接过单子,目光飞快地扫过,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走向缴费窗口。我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拿出钱包,抽出厚厚一沓现金,沉默而高效地完成所有缴费流程。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如同在处理一件程序化的工作。
B超室外等候的人更多。空气更加憋闷。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像在油锅里煎熬。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我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张九龄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平视着前方,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像一层无形的寒冰,将我们与周围那些带着期待或焦虑的准父母们彻底隔开。
“37号,苏晚。”护士的声音如同天籁。
我几乎是踉跄着站起来。张九龄也随之起身,跟在我身后。
冰冷的耦合剂涂抹在小腹上,带来一阵战栗。B超医生移动着探头,屏幕上出现模糊的、不断变幻的灰白色影像。仪器发出单调的“嘀嘀”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嗯,看到了。”医生盯着屏幕,语气平静,“孕囊位置正常,大小符合孕周。” 她调整了一下探头角度,仪器里单调的“嘀嘀”声忽然变了节奏,变成了一种更快速、更有力的“咚咚、咚咚”声!
那声音清脆、急促、充满生命力!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规律闪烁的光点。那是什么?那……就是那个意外?那个将我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存在?那个……心跳?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巨大的茫然瞬间攫住了我。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直像座冰山般伫立在检查床侧后方的张九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他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拿了出来,垂在身侧。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正微微蜷曲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不再是平视前方,而是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在B超的显示屏上!那深邃的眼眸里,那片万年不变的冰封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清晰的、充满力量的“咚咚”声,狠狠地凿开了一道裂缝!震惊?难以置信?还是……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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