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能量退回去的时候,方向很准。
孙悟空的第三只眼还睁着,光没灭。他看见它不是乱逃,是顺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缩回去的,像被什么东西拽着。裂缝深处那一片灰烬般的残流,也在往同一个方向收拢。
哪吒右臂的机械核心还在震,频率和刚才那股能量爬上来时一模一样。他低头看了眼焚天轮,火没亮,但轮心在转,像是被什么带动了。
阿瑞斯的触须贴在地上,一根根绷紧。他感觉到地下有波动,不是来自黑球,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像是某种回应。他的枪还插在裂缝里,黑浆不再流动,但枪尖微微发烫。
奥西里斯的手指陷在石头里,血已经干了。他闭着眼,不是在调息,是在找。亡灵法则断了,但他还能感应到一点残留的痕迹——那不是死者的气息,是规则被挪动后留下的空洞。
“它不是自己动的。”孙悟空开口,声音不高,“有人在教它。”
哪吒抬头:“跟守护兽一样?”
“比那还早。”孙悟空盯着裂缝,“守护兽死的时候,往外喷混沌,频率是固定的。刚才这东西退回去的节奏……和那个一样。”
阿瑞斯冷笑:“你是说,我们打的这团东西,是被人用同样的方式养出来的?”
“不是养。”孙悟空摇头,“是引。它一直在等信号。我们一动手,它就知道该怎么反应。”
奥西里斯睁开眼:“所以不能硬砸。砸下去,等于帮它接上那根线。”
四个人都没再说话。之前的打法是压住混沌,逼出薄弱点,然后集中火力轰开。但现在他们知道,那薄弱点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个通道——一旦打通,外面的东西就能顺着冲进来。
哪吒活动了下右臂,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想起山谷里那几只守护兽,每次猛扑之后,腹部都会有一瞬间的停顿,像是能量回流时的空档。那时候他们就是抓住那半秒,才撕开了防线。
“它学我们。”哪吒忽然说,“但它学得不全。”
“对。”孙悟空点头,“它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就像守护兽,只会按固定的节奏攻击,不会变。”
阿瑞斯抬手,把悖论之枪拔出来一寸。黑浆顺着枪身滑落,没有追上来。他慢慢把枪收回身侧,触须依旧贴地不动。
“如果我们让它一直学,但它学的东西全是错的呢?”他说。
“那就乱。”哪吒笑了下,“它以为自己学会了,结果一用就崩。”
奥西里斯低声说:“但它要是不学呢?”
“它会学。”孙悟空看着裂缝,“它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刚才那次抄火痕,就是因为它觉得能赢。只要它还想赢,就会继续抄。”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孙悟空抬起金箍棒,在地上轻轻划了三道。
第一道短,第二道长,第三道突然拐了个弯。
“这是守护兽三次扑击的间隔。”他说,“但它最后一次,腹部波动最大。那是它最弱的时候。”
哪吒盯着那三道痕迹:“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等它露出破绽,是逼它自己制造破绽。”
“没错。”孙悟空收起棒,“它想模仿我们,我们就给它模仿的机会。但我们出的招,都是假的。它每学一次,就在自己身上挖一道口子。等它撑不住了,就是真正的弱点出现的时候。”
阿瑞斯缓缓站直:“那你打算怎么骗它?”
“分两步。”孙悟空看向三人,“第一步,先不让它连上外面的信号。第二步,再让它自己把自己撕开。”
哪吒问:“第一步怎么做?”
“你负责干扰它的感知。”孙悟空说,“用焚天轮放出九种火焰的频率,不攻击,只闪。让它看不清我们的节奏。”
哪吒点头:“我能办到。”
“阿瑞斯,”孙悟空转向他,“你用悖论之枪,在周围制造几个时间错位点。别太深,只要让它感觉不到外界的波动就行。”
阿瑞斯眯眼:“你想切断它和外面的联系?”
“对。”孙悟空说,“它现在靠的是别人教它怎么动。如果它听不到声音了,就得自己想办法。”
阿瑞斯冷笑一声:“那它要么瞎猜,要么暴露自己的节奏。”
“就是这个意思。”孙悟空又看向奥西里斯,“你得守住地脉。它要是想从地下逃,或者引外面的能量进来,你必须第一时间拦住。”
奥西里斯沉默几秒,把手重新按进石头。这一次,他没有让血渗出来,但指尖下的岩石开始泛灰,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我能封住三条主脉。”他说,“再多,我就撑不住了。”
“三条够了。”孙悟空说,“只要它动起来,一定会走其中一条。”
四个人站定位置。哪吒退到东面,盘腿坐下,焚天轮沉入胸口,只留下一圈微弱的光晕。阿瑞斯站在西边,悖论之枪斜插地面,七根触须像根系一样 深进岩层。奥西里斯蹲在西北角,双手深陷石中,脸色比之前更白。孙悟空站在北侧中央,金箍棒拄地,第三只眼始终开着。
没有人再说话。
哪吒率先出手。焚天轮一闪,一道火光掠过裂缝边缘,持续九息,然后消失。那火不是真火,是频率模拟,像是在跳舞。
阿瑞斯的触须立刻跟着震动,但节奏和哪吒的火不一致。他故意慢了半拍,让地下传来一阵错乱的回响。
奥西里斯双手一压,一股灰气从地底涌出,沿着裂缝边缘绕了一圈,像是筑起了一道墙。
孙悟空没动。他在等。
黑球静静的,没有反应。
第二轮开始。哪吒提前两息放出火光,这次是三昧真火的频率,但只持续五息。阿瑞斯的触须却等到第十息才动,而且是反向震动,像是在倒推时间。奥西里斯的地气不是往前送,而是往后抽,仿佛要把刚刚释放的东西全收回来。
空间微微扭曲了一下。
孙悟空看见裂缝深处那团能量动了。它没有冲上来,也没有退,而是在原地颤了一下,像是在判断。
“它在听。”孙悟空低声说。
第三轮,哪吒干脆没放火。阿雷斯坦然不动。奥西里斯也收了手。四个人全都静止。
一秒,两秒。
忽然,裂缝底部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某种东西,试探着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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