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被日头吮干时,苏烬的惊呼声先撞开了窗。
“虫!虫咬小翡翠啦!”
沈清辞披衣出去,见青藤的绿果上爬着几只青虫,圆滚滚的身子正啃着果尖,啃出的小缺口沾着嫩汁,像翡翠破了道细缝。苏烬举着根细枝想赶,又怕碰掉绿果,急得鼻尖冒汗,“它们要把宝宝吃掉了!”
墨无殇正蹲在泉边舀水,闻言回头笑:“是灵脉谷的‘护果虫’呢,不是来吃的。”他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青虫,虫儿竟顺着他的指尖爬到掌心,蜷成个小绿球。“《灵脉草木记》里记过,这虫专吃果上的涩皮,等涩皮没了,果才甜。”
果然,被虫啃过的缺口处,露出的果肉更润些,像洗去了层薄霜。沈清辞想起母亲手札里夹着的一片虫蜕,浅绿半透明,边缘还带着细密的齿痕,当时只当是寻常物,此刻才懂,原是母亲早记下的护果痕迹。
“那它们住哪儿呀?”苏烬盯着青虫,小手痒得想摸又缩回去。墨无殇指了指藤茎的节疤处,那里有几个小孔,“夜里就躲在这儿,像守着果儿睡觉呢。”正说着,一只青虫慢悠悠爬向小孔,尾巴还在果上蹭了蹭,像在说“明天再来”。
镇魂泉的水面比昨日更亮些,泉眼的青光裹着水汽往上冒,在藤叶间绕了圈,竟在绿果上凝成层薄光,青虫爬过光层,身子好像更透亮了。沈清辞舀了瓢泉水浇在藤根,水渗进土里时,听见“啵”的轻响,像土里有什么在应和。
“父亲说,灵脉的水认心呢,”墨无殇帮她扶着瓢,“你护着果,水就护着你护的果。”他低头时,发梢沾的晨露滴在绿果上,和果尖的汁混在一起,顺着果皮往下淌,在土里砸出个小湿圈,新苗的根须竟往湿圈的方向挪了挪。
上午翻晒干花瓣时,苏烬从银杏树洞摸出片羽毛,灰扑扑的,尾端带着点紫——是雀儿的羽毛。小家伙举着羽毛往绿果上比:“雀儿也想给小翡翠盖被子吗?”雀儿恰好从树上飞下来,落在他肩头,啄了啄他手里的羽毛,又往藤上飞了圈,翅膀扫过绿果,像在点头。
沈清辞看着这幕,忽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画:一只雀儿站在青藤上,嘴里叼着片虫蜕,旁边写着“雀护果,虫润皮,泉养根,原是一家亲”。她找出那页给墨无殇看,墨无殇指尖划过字迹:“你母亲早把灵脉的性子摸透了,它们不是各长各的,是缠在一块儿活呢。”
午后日头烈起来,绿果被晒得有点蔫,藤叶也卷了边。苏烬抱着陶罐往藤根浇水,罐底的水晃出来,溅在他脚边的蚂蚁窝上,蚂蚁们竟没乱,反倒排成队往藤茎上爬,爬到卷边的叶子上,用触角碰了碰,叶子竟慢慢舒展开来。
“蚂蚁也来帮忙啦!”苏烬拍着手跳。墨无殇蹲下来看,见蚂蚁爬过的叶面上,留着层极细的液珠,“这是它们的‘润叶露’,灵脉的小生灵,都藏着护草木的法子。”
沈清辞坐在银杏树下翻《灵脉草木记》,翻到夹着风干绿果的一页,父亲的字写着:“青藤果熟时,皮肉可捣浆,核埋土中,来春抽芽,与老藤相生,如子绕母膝。”她摸了摸那枚干硬的果核,忽然觉得它在掌心轻轻动了动,像在回应。
傍晚收花酱时,发现陶钵边缘结了层浅紫的晶,像冻住的霞光。沈清辞舀了点抹在刚蒸的米糕上,苏烬咬了口,指着窗外喊:“绿果在笑呢!”众人望去,夕阳正落在绿果上,果尖的小缺口被照得金灿灿,倒真像咧着的小嘴。
雀儿飞进屋里,把一片带着露水的藤叶丢在米糕盘边,像是在送礼。苏烬把米糕掰了小块放在窗台上,雀儿立刻衔住,飞回树洞,不一会儿,树洞里传来“啾啾”的轻叫,像在分给幼鸟。
夜色渐浓时,沈清辞给绿果套了个竹编的小罩子——怕夜里有露虫打坏了。墨无殇帮她把罩子系在藤茎上,月光透过竹缝落在绿果上,投下细碎的影,像撒了把银米。
“你看,”墨无殇指着罩子边的青虫,它们正趴在竹罩外,一动不动,“连虫儿都在守着呢。”
沈清辞望着藤上的绿果,忽然想起母亲手札末尾的话:“万物有灵,不是说会说话,是说心里都装着牵挂——藤牵挂果,果牵挂土,土牵挂泉,泉牵挂人,人牵挂着日子,日子就牵着来年的花。”
她摸了摸竹罩,觉得那圆滚滚的绿果,像颗正在慢慢长大的心,装着灵脉谷的风、露、虫鸣,还有他们仨的念想,正悄悄往树里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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