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墨,政事堂的烛火却未熄。傅玖瑶坐在案前,指尖划过一张刚送来的密报,纸面粗糙,字迹潦草,是东宫卫队连夜誊抄的跟踪记录。
萧辰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只小木盒。他把盒子放在桌上,声音压得很低:“林述住处外围扫到的纸屑,你让收的。”
傅玖瑶点头,打开盒子取出几片残纸。她没说话,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前,拉开暗格,取出一块铜盘模样的器物。铜盘表面刻着细密纹路,中央凹陷处嵌着一颗灰白色石珠。她将残纸碎片小心放入凹槽,手指在纹路上轻轻一划。
石珠亮起微光。
她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已变。她盯着空中浮现的一行行数据,逐条读出:“墨迹含西域松烟,书写角度三次偏移,伪装笔迹。语言频谱分析显示,此人掌握七种方言发音规律,训练时间不低于三年。”
她说完,抬头看向萧辰:“这不是译员。是专门培养的情报人。”
萧辰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神情没有起伏,但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刀柄。他低声问:“那药材贩子呢?”
“昨夜见面后,他当天就离城了。走的是北境旧道,路线绕得狠,明显在甩追踪。”傅玖瑶把铜盘收起,“可他不知道,我们的人一直跟到第三站。”
她从案上拿起另一份文书递过去。萧辰接过翻开,一页页看下去,眉头越皱越紧。
“南陵乡塾那边也出了事。”她说,“有个退修的老工头,前天收了一笔银子,说是有人请他指点新渠施工。他答应了,第二天就上报水泥配比有误,导致一段渠底凝固不实,现在水一灌就渗漏。”
萧辰合上文书:“这人之前干过什么?”
“二十年老匠人,经手过三条主渠,从没出过差错。”傅玖瑶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南陵位置,“可这次他报的问题,根本不是配比问题,是故意掺了杂质。监工查出来,他才改口说记错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我让人去查他接钱那天的行踪。发现他在城外见过一个人——不是林述,但穿的衣服和使节团随从一样。”
屋里静了下来。
萧辰走到地图边,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他又问:“还有别的地方吗?”
“西州也有动静。”她抽出一份新报,“有个教书先生突然辞了职,说要回乡养病。可他走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在城门口交了一封信给一个商队伙计。那伙计第二天就往邻国方向去了。”
她看着萧辰:“他们不是来学的。他们是来搅的。”
萧辰没立刻回应。他转身走到桌边,把所有文书摊开,一条条摆好。他一边看一边说:“先是打听政策细节,再是接触执行人员,接着制造技术失误,最后把假消息传出去。这不是偶然,是一步步来的。”
“他们想让我们看起来不行。”傅玖瑶接道,“新政一推行,百姓受益快,见效明显。他们怕的就是这个。一旦让更多人知道这条路走得通,他们的旧制度就会动摇。”
她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外面风很大,吹得烛火晃了几下。她回头看着萧辰:“所以他们不要情报,他们要破坏。让工程出问题,让老师跑路,让百姓觉得朝廷管不好事。只要乱起来,改革就成了笑话。”
萧辰终于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抓人?”
她摇头:“不能抓。现在动手,他们只会换人再来。而且有些人不是被收买,是被骗的。那个工头,可能真以为自己在帮人改进工艺。我们一动,反而显得心虚。”
她走回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林述、药材贩子、离职教书先生、北境商队。
然后画了一条线,连向境外。
“我们要知道他们背后是谁在指挥。”她说,“光抓几个跑腿的没用。得让他们继续动,我们才能看清全盘。”
萧辰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他问:“你要放他们做事?”
“不是放他们做,是让他们以为能做成。”她放下笔,“明天我会让户部放出一个消息——说要试点新的粮税核算办法,只在两个县试行,细节还没定。这个消息会通过正常渠道传出去,也会‘不小心’让某些人听到。”
她看着他:“林述一定会想办法弄到这份方案。他会报回去。等他们开始针对这个假政策行动的时候,就是他们露出全身的时候。”
萧辰明白了。他点头:“我可以安排人在边境设卡,查所有往外送的信件。同时让东宫卫队换装潜入商路,盯住每一个可疑的传递点。”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要小心。一旦他们发现我们在钓鱼,可能会反咬一口,栽赃给我们某个大臣。”
“我知道。”她说,“所以这个假方案必须看起来真实,但漏洞要足够明显。真正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如果他们照着改,那就是存心捣乱。”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整理手里的东西。傅玖瑶把所有密报重新归档,放进一只铁皮匣子里。萧辰则把跟踪路线图卷起,塞进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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