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震天,蹄声如雷。
苍狼营的马队卷着烟尘,毫无花巧地直冲向梓里乡那简陋却森严的壁垒。匪骑的咆哮、兵器的反光,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墙头之上,每一个乡勇的呼吸都几乎停止,紧握武器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他们只是农夫、猎户、匠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稳住!”墨辰极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像冰冷的楔子钉入每个人的耳膜,“听令行事!”
他的身影立在墙头最险处,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苍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刺人。
“陷坑队!拉!”
就在第一批匪骑冲近栅栏外三十步范围时,纪文叔嘶哑着嗓子大吼一声。
几名乡勇猛地拉动早已埋设好的绳索!
“轰隆!”“噗嗤——!”
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嘶吼。冲在最前方的七八骑连人带马轰然栽入伪装巧妙的陷坑,被坑底密布的尖竹木刺穿,鲜血顷刻间染红坑土。后续的匪骑收势不及,互相冲撞践踏,阵型顿时大乱。
“放箭!”胡匠头的声音带着破音,却异常坚决。
墙头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出,大部分是削尖的竹竿,力道准头皆不足,但居高临下,依旧带来了伤亡和混乱。几架简陋的抛石机抛出裹着油布点燃的石块,砸入匪群,虽未造成大伤亡,却成功引燃了恐慌。
“妈的!给我散开!用弓箭压制!撞木!把撞木推上来!”刀疤脸气得哇哇大叫,指挥着手下试图重整。
匪骑开始散开,游走着向墙头抛射箭矢。虽有木盾掩护,依旧有乡勇中箭倒地,惨叫声响起。
“橹盾掩护!救治伤者!”墨辰极冷喝,目光却死死锁定那辆被数十名匪兵推动着、冲向乡门的简陋撞木。
“金汁!滚油!”
墙头妇孺们强忍着恐惧,在阿珩的指挥下,将烧得滚烫的恶臭液体奋力泼下。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骤起。被浇中的匪兵皮开肉绽,发出非人的嚎叫,攻势为之一滞。
但撞木依旧在逼近。
“瞄准推撞木的!”墨辰极夺过身旁一名乡勇的猎弓,搭上一支真正的铁头箭(缴获自昶军税吏),弓开如满月。
箭矢离弦,并非射向推车的匪兵,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入撞木前端与车架连接的绳索处!
崩!一声脆响,那绳索应声而断!撞木前端猛地一沉,重重砸在地上,推车的匪兵被带倒一片。
乡勇们见状,士气一振,箭矢和石块更加密集地落下。
刀疤脸眼见正面强攻损失惨重,气得目眦欲裂,狂吼道:“分一队人!从侧面爬上去!老子不信这群泥腿子能守得滴水不漏!”
果然,一队较为灵活的匪兵下马,借着同伴的弓箭掩护,试图利用墙体粗糙处和简陋的工事向上攀爬。
墙头压力陡增。
“竹枪!捅下去!”胡奎怒吼着,带着一队乡勇冲到侧翼,用长长的竹枪朝着下方猛捅。不断有匪兵被捅落,但依旧有人悍不畏死地向上爬。
战斗陷入残酷的僵持。每时每刻都有人受伤、死亡。乡勇们凭借工事和地利,以及被逼到绝境的勇气,勉强抵挡着匪兵凶猛的进攻。墙头上血迹斑斑,呻吟声不绝于耳。
墨辰极如同磐石,在墙头移动,哪里危急便出现在哪里。他出手不多,但每一次都精准狠辣。或是一块飞石击碎攀爬者的指骨,或是一脚将即将冒头的匪兵踹下高墙。他冷静地指挥着防御资源的调配,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然而,左臂矩骸传来的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近极限。
就在这时,一名格外凶悍的匪兵竟然格开了竹枪,猛地攀上了墙头,狞笑着挥刀砍向近在咫尺、正在奋力泼油的阿珩!
“阿珩姐!”胡小石惊骇大叫。
一道黑影倏忽而至!
墨辰极后发先至,左手如电探出,并非格挡,而是直接迎向劈落的刀锋!
那匪兵脸上狞笑更盛,仿佛已看到对方手掌被斩断的场景。
铿!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刀锋砍在墨辰极左臂上,竟爆出一溜火星!匪兵只觉刀劈金石,虎口崩裂,整条手臂都被反震得发麻!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骇然。
墨辰极的左手五指如钩,已然牢牢钳住刀身!下一刻,一股诡异的力量透过刀身悍然爆发!
匪兵手中的腰刀竟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寸寸碎裂!碎片倒卷而回,深深嵌入匪兵自己的胸膛和面门!
匪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下方的匪群中。
刹那间,附近看到这一幕的双方人员,都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空手…碎白刃?!
墨辰极收回左手,袖口微微破损,露出其下金属般晦暗的皮肤纹理,一股非人的、令人心悸的气息一闪而逝。
墙头乡勇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更加炽热的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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