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极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筑…筑城?”里正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而扭曲,“三天?在这梓里乡?墨先生,这…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他,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三天筑城,抵御三百悍匪?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胡匠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墨辰极那双深不见底、却燃烧着某种不容置疑火焰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想起那柄奇特的连弩,想起墨辰极救治云昭蘅时那非人的手段。或许…或许真有奇迹?
“不是雄城高郭,是足以让他们望而生畏、付出难以承受代价的壁垒。”墨辰极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时间紧迫,即刻动工。违令、懈怠者,军法从事!”
最后四个字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让所有人心头一凛,那点质疑和侥幸瞬间被压了下去。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梓里乡这台濒临散架的机器,在墨辰极的强令与求生本能的双重驱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效率。
火光彻夜通明,人影如织。
墨辰极立于乡祠前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以树枝为笔,泥沙为图,快速勾勒出防御草图。并非传统城池,而是结合了梓里乡现有地形、现代防御理念乃至墨衍文明碎片化知识的诡异造物。
“栅栏外三十步,掘陷马坑,内埋尖竹木刺,覆草皮浮土。” “所有临外墙体,以夯土、木石紧急加厚加固,形成射垛。匠户赶制大型木盾,置于关键节点。” “乡中所有门板、床板、甚至棺木,集中起来,制作简易橹盾。” “所有妇孺,连夜赶制麻绳,编织藤网,煮沸桐油、金汁!” “乡祠后那片竹林,全部砍伐!粗者做拒马、鹿角,细者削尖做竹枪、箭矢!” “所有乡勇,编为三队,一队警戒,两队轮换劳作,两个时辰一换!”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不容置疑。纪文叔展现出惊人的组织才能,奔走协调,分配人力物资,确保指令畅通。胡匠头则带着所有工匠,按照墨辰极给出的奇异图纸,疯狂敲打锻造着。
墨辰极本人更是如同铁人。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不断渗出虚汗,左臂矩骸微微震颤,显然强行动用那微弱的力量对他负担极大。但他始终站立在最核心的位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及时纠正偏差,解答疑问。他甚至亲自示范,如何更高效地夯土,如何巧妙地利用杠杆原理搬运重石。他的动作精准、高效,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力量感,无形中给了乡民们巨大的信心。
阿珩带着一群妇人,负责后勤和照顾伤员。她们烧水做饭,输送物资,包扎因赶工而受伤的乡民。云姒(禅)所在的屋舍被严密保护起来,但阿珩还是会定时送去汤药,虽然云姒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略微好转了一些。
胡小石跟在父亲身边,拼命地学习、帮忙。他心灵手巧,对墨辰极图纸上那些奇思妙想理解得极快,甚至能提出一些小小的改进意见,得到了墨辰极一个短暂的、赞许的眼神,让少年激动得浑身发抖。
时间在疯狂的劳作中飞速流逝。白日过去,黑夜再临,然后又迎来黎明。
第二天下午,当一座座狰狞的拒马鹿角被推出栅栏,当一道道深坑被巧妙伪装,当墙体明显加厚并出现了射击孔,当乡勇们手中多了许多削尖的竹枪和重新打磨的刀剑,甚至还有几架简陋却威力不小的抛石机(胡匠头根据墨辰极点拨,带人连夜赶制出来的)被组装起来时,乡民们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微弱的希望所取代。
他们看着那个始终屹立不倒、仿佛不知疲倦的身影,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敬畏与依赖逐渐压过了恐惧。
第三天清晨,最后一批桐油被架上了墙头。一座由木石、泥土、智慧、勇气和绝望拼接而成的、简陋却处处透着杀机的防御体系,赫然呈现。
它丑陋,粗糙,与任何意义上的“城”都相去甚远。
但它每一寸都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等待着吞噬来犯之敌。
墨辰极站在加高了的望楼上,望着这片三日之内拔地而起的死亡丛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左臂矩骸传来的灼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强行撑住了。
“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地平线上,尘土扬起。
黑压压的马队,如同席卷而来的乌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扑梓里乡。
苍狼营,如期而至。
为首那刀疤脸看着前方那座明显大变样的乡集,看着栅栏外那些狰狞的防御工事,眼中闪过一抹惊疑和暴戾。
“妈的…这群泥腿子,还真敢耍花样!”他狞笑一声,拔出腰刀,直指梓里乡。
“儿郎们!碾碎他们!粮食女人,任取任夺!”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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