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晚餐余香、高级香薰和……浓郁焦躁气息的复杂味道。顶灯调成了柔和的暖黄光，却丝毫驱不散笼罩在几人心头的阴霾。
连续两天两夜，陆星衍和大嫂沈墨渊几乎泡在了实验室里，对着那三台从海底捞回来的设备核心模块，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试图激活或反向工程那个该死的后门。结果一无所获。
沈墨渊还好，他本身就是个能连续鏖战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的“非人类”，此刻只是显得比平时更沉默、更入定。他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纯棉睡衣，像只缺乏安全感的猫一样蜷缩在客厅最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怀里抱着个软垫，眼镜片后的目光放空，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脑内构建着复杂的代码模型，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牛奶，一动未动。
而陆星衍则彻底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魔怔”状态。他毫无形象地仰面瘫在长沙发上，两条长腿耷拉在扶手外，怀里死死抱着那台他体温焐得有点温热的设备模块，像是抱着什么绝世珍宝，又像是搂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头发乱得像鸟窝，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因为焦躁而有些起皮。
“啊啊啊——！”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哀嚎，抱着设备在柔软的沙发垫子上来回打滚，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挫败感，“什么破玩意儿啊！程序试遍了！水压、温度、湿度、电磁场……连对着它唱歌、骂街都试过了！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玩意儿是石头做的吗？还是它启动靠的是玄学？！”
他滚到沙发边缘，抬起一条腿，用脚趾想去够茶几上的水杯，结果差点把杯子踢翻，只好悻悻地缩回来，继续抱着设备翻滚，嘴里不停地念叨：“没灵感了……脑子空空如也……江郎才尽了……我需要充电！需要刺激！现在要是有片海就好了！跳进去游一圈，说不定冰冷的海水能让我灵光乍现！啊啊啊——大哥！我快要疯了！”
他这毫无章法的折腾和噪音，终于让坐在对面沙发上，正试图和顾云深低声讨论股东会应对策略,以及内部排查进展的陆景川忍无可忍。
陆景川抬起眼，冷冷地瞥了在沙发上扭成麻花的弟弟一眼，额角青筋微跳。
顾云深也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向陆景川，用眼神示意“要不要让他安静点”。
陆景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这家伙连同他怀里的破铜烂铁一起扔出去的冲动，用一种极其不耐烦、带着明显驱赶意味的语气，抬手指向通往后院的玻璃门： “吵死了！陆星衍，抱着你的破设备，滚去游泳池那边待着！那儿有水！要游泳要发呆随你的便！别在这儿鬼哭狼嚎地妨碍我们谈正事！赶紧去！立刻！马上！”
被大哥这么一吼，陆星衍翻滚的动作瞬间定格。他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面沉如水的大哥，又看了看一脸“你保重”表情的顾云深，最后目光落在怀里冰冷的设备上。
几秒钟的呆滞过后，他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什么，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游泳池？水？对啊！水！”他眼睛一亮，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抱起设备就跳下沙发，嘴里嚷嚷着，“我怎么没想到！实验室里都是死水！游泳池是活水！虽然小了点儿，但也是水啊！说不定氛围对了就有灵感了呢！”
他一边说，一边屁颠屁颠地朝着通往后院的玻璃门跑去，活像一只终于被允许出门撒欢的大型犬。 看着弟弟那不着调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客厅里终于恢复了短暂的清静。陆景川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回沙发背，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顾云深递给他一杯温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他自己去折腾吧，也许换个环境，真能有点意外发现。”
陆景川接过水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愿吧。这小子疯起来，谁也拦不住。” 而此刻，后院游泳池边，陆星衍已经把那台设备小心翼翼放在躺椅旁，自己则站在池边，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和草木清香的夜晚空气，脸上重新燃起了那种混合着偏执和兴奋的光芒。混乱的客厅暂时远离，新的“战场”已经铺开，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破解时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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