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年(1765年)正月,乾隆帝以“阅视河工、察吏安民、整饬盐务、观风问俗”为名,开启第四次南巡之旅。此时距第三次南巡已过三年,表面上江南依旧富庶繁华,河工安澜、漕运畅通,但盛世表象下,奢靡之风已悄然蔓延,吏治积弊渐生,盐务隐忧浮现。此次南巡,乾隆帝虽延续“务实勤政”的姿态,在河工修缮、民生赈济、文化扶持上仍有举措,却难掩排场升级、耗费剧增的现实,更因沿途官员的刻意逢迎,使南巡逐渐偏离初衷,成为一场“彰显盛世”的奢靡展演。这场南巡既是康乾盛世最后的辉煌注脚,也暗藏着王朝由盛转衰的深层危机,为后续南巡的彻底奢靡与民怨爆发埋下了关键伏笔。
一、南巡动因:盛世光环下的多重考量
第四次南巡的发起,是乾隆帝对江南地区治理成效的复盘,更是应对新出现的社会问题、巩固统治根基的战略抉择,背后交织着水利、吏治、经济与政治的多重诉求,却也掺杂了愈发明显的个人享乐倾向。
河工巩固的现实需求
第三次南巡后,江南河工虽经大规模整治,但新的隐患仍在滋生。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黄河商丘段因汛期降雨过量出现漫溢,淹没农田万亩;运河高邮段因泥沙淤积,漕船通行效率下降,影响江南财赋北运;浙江海宁海塘部分鱼鳞石塘受大潮冲击出现裂缝,沿岸百姓仍受潮患威胁。乾隆帝深知,河工是“国之命脉”,必须趁国力充沛,对新隐患进行彻底排查与根治,确保黄淮安澜、漕运无阻,这仍是此次南巡的核心动因。
盐务整饬的迫切性
江南盐务经第三次南巡整顿后,虽打破垄断、盐价回落,但官商勾结的根基未除。部分盐商与地方官员暗中勾结,通过虚报盐引、偷税漏税等方式牟取暴利,导致盐税流失严重;同时,私盐贩卖日益猖獗,不仅冲击官盐市场,更滋生了走私团伙,威胁地方稳定。乾隆帝此次南巡,意在进一步整饬盐务制度,严查偷税漏税与私盐贩卖,确保盐税足额入库,维护盐务秩序。
吏治与民生的隐忧应对
随着南巡次数增多,江南官场的逢迎之风渐长,部分官员将精力放在筹备接驾上,忽视民生治理。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江南部分地区遭遇旱灾,粮食减产,地方官员为粉饰太平,隐瞒灾情、拖延赈济,导致流民增多。乾隆帝察觉后,希望通过南巡亲察吏治,惩治懈怠官员,同时精准调配物资,解决百姓生计问题,巩固民心向背。
盛世气象的极致彰显
此时清廷国力臻于顶峰,乾隆帝自视“十全老人”的雏形初现,希望通过第四次南巡,向全国乃至周边国家展示“乾隆盛世”的极致辉煌。他计划在沿途举办更为盛大的文化活动,接见更多江南鸿儒,征集珍稀典籍,进一步强化“稽古右文”的形象;同时,借南巡之机,拉近与江南士绅的距离,巩固“满汉一家”的政治认同,彰显皇权的绝对权威。
二、南巡筹备:排场升级与耗费剧增
相较于前三次,第四次南巡的筹备更显奢华,乾隆帝虽仍强调“杜绝铺张”,但地方官员的逢迎之心愈发强烈,在行宫建造、物资筹备、接待礼仪上暗自加码,导致筹备成本数倍于前,奢靡之风初露锋芒。
行宫建造:从“实用”到“奢华”的质变
此次南巡,地方官员不再满足于改造旧有驿站,而是斥巨资新建、扩建行宫,且选址皆为风景名胜之地。扬州天宁寺行宫在原有基础上扩建,新增“御花园”,园内开凿人工湖,堆砌太湖石假山,移栽江南各地奇花异草,仅园林修缮便耗资六十万两白银;行宫内饰用金丝楠木打造梁柱,墙壁镶嵌玉石,御座铺整张黑狐皮,案头陈设的玉器、瓷器皆为宫廷珍藏,单座行宫造价达一百二十万两。
杭州西湖行宫则新建“玉泉行宫”“净慈行宫”两座附属行宫,将西湖周边的龙井、灵隐寺纳入行宫游览范围,禁止百姓入内。行宫内部收藏的书画珍品,包括宋徽宗《瑞鹤图》摹本、苏轼《寒食帖》拓本等,多为地方官员从民间征集而来,征集费用高达四十万两白银。据统计,此次南巡沿途新建、扩建行宫三十余座,总耗资达五百万两白银,远超前三次之和。
物资与接待:规格攀升与浪费严重
物资保障方面,清廷虽仍推行“精准调配”,但地方官员为讨好乾隆帝,额外筹备大量奢侈品。粮食除从官仓调拨三十万石外,还从江南各地征集优质大米、面粉数万石,专供乾隆帝及随行人员食用;食材方面,长白山人参、关东鹿茸、南海燕窝等奇珍异品被大量采购,为保证新鲜,专门设立“加急驿站”,用快马昼夜运输,仅运输费用便达十万两白银。
接待礼仪上,地方官员彻底摒弃“简约”原则。从北京至杭州的沿途道路,皆用黄沙铺垫、绸缎围挡,每隔五里设一处彩棚,十里搭一座戏台,邀请江南名角演唱昆曲,仅彩棚与戏台搭建便耗费白银三十万两;迎送队伍绵延数十里,地方官员率领百姓、士绅在道路两侧跪拜,百姓需提前半月排练礼仪,耽误农时不计其数。乾隆帝虽偶有斥责,但并未严格禁止,实则默许了这种铺张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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