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直隶博野(今属河北)的退休大理寺卿尹嘉铨,以“为父请谥”“请求从祀孔庙”为名,向南巡途中的乾隆帝递上两份奏折,本欲邀功获宠,却不料触怒龙颜,引发了乾隆朝后期一起震动朝野的文字狱大案。此案从立案到结案仅用短短三个月,尹嘉铨被从宽改为绞立决,其着作被查禁焚毁,家族亲友遭株连,涉案官员被追责。这起看似因“邀名”而起的案件,实则是乾隆帝借题发挥,以极端手段敲打满朝文武,警示朝臣需恪守臣道、杜绝非分之想,成为乾隆朝后期皇权高压下,朝臣命运的缩影与官场生态的真实写照。
一、案发起因:退休官员的“邀名”之举
尹嘉铨,直隶博野县人,出身书香门第,其父尹会一曾任河南巡抚,以理学闻名,深得乾隆帝赏识。尹嘉铨自幼受儒家教育熏陶,乾隆元年(1736年)考中进士,历任主事、御史、大理寺卿等职,为官期间虽无重大功绩,但也还算勤勉。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尹嘉铨以年老体衰为由请求退休,回到家乡博野养老。
退休后的尹嘉铨,并未安享晚年,反而对名利愈发执着。他认为父亲尹会一“德行高尚、学术精深”,理应获得朝廷的谥号,以彰显其功绩;同时,他觉得父亲的学术成就足以与朱熹、陆九渊等大儒相媲美,应该从祀孔庙,永享祭祀。此外,尹嘉铨本人也渴望获得朝廷的认可,希望通过为父亲请谥、请祀,提升自己的声望,甚至幻想能因此获得乾隆帝的召见,重新入朝为官。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三月,乾隆帝南巡途经保定,尹嘉铨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于是连夜撰写了两份奏折。第一份奏折请求乾隆帝为其父尹会一赐谥,第二份奏折请求将尹会一从祀孔庙。他满怀信心地将奏折递交给直隶总督袁守侗,请其代为呈递,满心期待能得到乾隆帝的恩准,却不知这两份奏折即将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二、龙颜震怒:从“请谥”到“悖逆”的定性
乾隆帝在保定行宫看到尹嘉铨的奏折后,当即龙颜大怒。在乾隆帝看来,尹嘉铨的行为绝非简单的“为父请谥”,而是“妄自尊大、沽名钓誉、目无君上”的悖逆之举,触碰了皇权的底线。
违制请谥,挑战皇权权威
清代对谥号的赐予有着严格的制度规定,只有皇亲国戚、一品大员或有特殊功绩的官员,才有资格获得谥号,且需由朝廷主动评定,官员家属不得自行请求。尹会一虽曾任巡抚,但级别仅为从二品,且无重大功绩,按照制度根本没有资格获得谥号。尹嘉铨作为退休官员,竟敢公然违背祖制,为父亲请谥,这在乾隆帝眼中,是对皇权权威的公然挑战。
乾隆帝在奏折上朱批道:“谥乃国家定典,岂可妄求?此奏本当治罪,念汝为父私情,姑免之。若再不安分家居,当重治其罪!”本想以此警告尹嘉铨,让他收敛行为,但尹嘉铨并未领会乾隆帝的深意,反而认为乾隆帝只是表面发怒,内心实则认可父亲的功绩,于是又接着递上了第二份请求从祀孔庙的奏折。
请祀孔庙,妄图“配享圣人”
如果说第一份请谥奏折还只是“违制”,那么第二份请祀孔庙的奏折,则彻底激怒了乾隆帝。孔庙从祀是中国古代对文人最高的荣誉,只有对儒学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儒,如朱熹、王阳明等,才有资格从祀孔庙,且需经过朝廷大臣的集体商议、皇帝的最终批准,绝非普通官员家属可以随意请求。
尹会一虽以理学闻名,但学术成就远未达到从祀孔庙的程度。尹嘉铨请求将父亲从祀孔庙,在乾隆帝看来,这是“妄自尊大、亵渎圣人”的行为,其野心昭然若揭。乾隆帝认为,尹嘉铨此举不仅是为父亲邀名,更是为自己造势,试图通过抬高父亲的地位,来提升自己的声望,甚至可能有“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企图。
乾隆帝再次朱批,言辞更为严厉:“竟大肆狂吠,不可恕也!”随即下令,将尹嘉铨革去顶戴,锁拿至北京,交刑部审讯,查抄其家产,彻底追查其“悖逆”言行。
三、案件审理:罗织罪名与残酷株连
尹嘉铨被押解到北京后,刑部立即展开审讯。在乾隆帝的亲自督办下,审讯过程变成了一场对尹嘉铨的“文字围剿”,官员们从尹嘉铨的着作、书信、日记中,刻意寻找“悖逆”的证据,罗织罪名,同时对其家族亲友、门生故吏进行残酷株连。
着作查禁,文字罗织罪名
尹嘉铨一生着述颇丰,包括《小学大全》《近思录集解》《尹氏家谱》等。刑部官员在查抄其家产时,将这些着作全部搜出,逐字逐句进行审查,试图从中找出“诽谤朝廷、影射皇上”的证据。
经过一番“细致”审查,官员们果然“发现”了大量“悖逆”内容。例如,尹嘉铨在《小学大全》中,将自己与父亲尹会一的画像放在一起,题为“父子同祀”,被认为是“僭越礼制,妄图与圣人同列”;在《近思录集解》中,尹嘉铨引用了“天下治乱系宰相”的言论,被认为是“否定皇权至上,意图削弱皇上权力”;在《尹氏家谱》中,尹嘉铨将家族起源追溯到周朝的尹吉甫,被认为是“自抬身价,有谋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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