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的三月，桃花开得正盛。
一艘乌篷船泊在秦淮河畔，梅长苏扶着船舷，望着两岸粉白的花海，忍不住咳嗽起来。离开迷雾谷已有半月，他一路南下，靠着苏绝留下的名单，在驿站驿丞和药铺掌柜的接应下，顺利进入了江左地界。
“先生，前面就是江左盟的总舵了。”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说话的是卫峥，原是赤焰军的一名斥候，当年在梅岭侥幸逃脱，被苏绝的人救下，安置在江左的药铺里，谷婆婆早已传信让他前来接应。
梅长苏点点头，理了理素色的长衫。他脸上的疤痕被一层薄粉遮掩，只留下淡淡的印记，配上苍白的脸色和清瘦的身形，活脱脱一个体弱多病的江南书生。
乌篷船缓缓驶入一座隐蔽的水巷，尽头是一座雅致的庄园，门口的石桥上站着一位白衣老者，须发如雪，眼神却清亮如少年。看到梅长苏胸前露出的玉佩一角，老者拱手笑道：“来者可是梅先生？老夫晏清，江左盟盟主。”
“晏盟主。”梅长苏回礼，声音温和，“晚辈梅长苏，奉苏先生之托，前来叨扰。”
晏清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的疤痕和微颤的指尖上停留片刻，随即侧身引路：“苏先生三个月前就来信说，会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访，让老夫务必照拂。梅先生里面请。”
庄园内曲径通幽，假山流水间，随处可见身着短打的护卫，看似闲适地扫地浇花，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梅长苏心中了然——江左盟能在谢玉的势力渗透下立足，绝非浪得虚名。
“谢玉的人这些年在江左安插了不少眼线。”晏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书房落座后开门见山，“上个月还以‘查私盐’为由，查封了我们三个分舵。”
梅长苏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放在桌上：“这是晚辈整理的名单，上面是谢玉和夏江在江左的党羽，以及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
晏清展开名单，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上面不仅有地方官员的名字，甚至还有几个江湖门派的掌门，每个人的罪行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何时何地收了谢玉多少银两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些……你是如何查到的？”晏清惊讶地看向梅长苏。
“苏先生教过晚辈观微知着。”梅长苏平静地说，“谢玉的人敛财时从不避讳，只要留意他们的行踪往来，不难发现蛛丝马迹。”他顿了顿，“晚辈此次来江左，是想借江左盟之力，在此立足。”
晏清放下名单，神色凝重：“你想扳倒谢玉和夏江？难。他们如今把持朝政，党羽遍布天下，连陛下都要让他们三分。”
“难，不代表不可能。”梅长苏说，“他们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鬼胎。谢玉贪权，夏江恋位，只要找到他们的矛盾点，就能逐个击破。江左盟在江湖声望极高，若能联合那些不满谢、夏二人的势力，必能形成制衡。”
他看着晏清：“苏先生说，晏盟主当年曾受赤焰军恩惠。如今赤焰蒙冤，难道盟主不想为故人做点什么？”
晏清沉默良久，猛地一拍桌子：“好！苏先生信得过你，老夫也信得过你！江左盟上下，任凭梅先生调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卫峥推门而入：“先生，盟主，谢玉的心腹赵志敬带着人来了，说要搜查‘赤焰余孽’！”
梅长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正好，让晚辈见识一下，谢玉的人到底有几分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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