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蕊!”紫溪直呼其名。
“我是赵家二夫人!”
李蕊气得话都说不清,凄凄惨惨哭出声:“我就知道你们衡芷院上上下下都是面甜心苦的主,在外头装得多大度,回家门一关还是那副妒妇模样。”
她冲里扬声道:“白烟,你把着老爷日日不放,那还将我纳回来做什么!你吃了肉连口汤也不给我剩,我命苦啊!”
“你们衡芷院就是瞧不上我的出身,连个丫鬟也给我摆脸色!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老爷将我休了,我也好另寻他处!”
说着就伏在长椅上嚎啕大哭。
话里话外都是白烟两面三刀,不堪为当家主母。
看得姐弟二人目瞪口呆,这种后院争宠的戏码一个只在话本子见过,一个只从旁人嘴里听过。
盛泽兰眉头紧锁,父皇后院也有一个,但那人除非必要从不轻易踏出她的蓬莱殿。
长得的确是一副神仙妃子的美貌,却是个疯子。
幼时总被她抓去换上一身裙装,然后转圈圈给她看,母后皇兄也不管,他实在想象不出贵妃撒泼打滚是什么模样。
反正肯定比这人好看。
“可以。”
这时,房门推开,白烟被搀扶着走出来。
李蕊听见动静抬头一望霎时被白烟死寂的面色吓了一跳,她从前只在她将死的阿娘身上见过。
不对,可以?
什么可以?
不可以!
这好日子她求都求不来,她知道白烟和老爷有龃龉、白烟需要她应付老爷才敢这般闹腾。
可这两年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老爷从不来她院子,没个一儿半女傍身她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白烟闷咳两声,平静的模样仿佛方才被骂的不是她:“我会让赵全再付你两年一等丫鬟份例,从前送到你院里的东西也不必还,滚吧。”
干脆利落。
李蕊的泪就那样挂在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直到白蕊转身进了屋,院外的下人来拉扯她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连忙抱住身边仅有的物件:“不走!我不走!”
“白烟你是不是被我说中才恼羞成怒!我要去告诉老爷,让他好好瞧瞧你究竟是什么嘴脸!”
“啪!”
紫溪直接一巴掌扇偏李蕊右脸,趁她愣神之际吩咐下人将她拖出去,边走边骂:“若不是夫人你早就被你父兄卖进楼子里,如今怕是得了脏病连埋哪儿都不知道。”
“你不知感恩便罢了,心有不甘就去找老爷,日日朝夫人诉苦有什么用,不就仗着夫人好说话能任你撒泼!”
紫溪擦去眼角的泪:“明知夫人身体不好还隔三岔五找上门来骂,句句不离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想气死夫人好上位。”
“我告诉你就算没了夫人也轮不上你!给你点好脸色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不要脸的贱货、脏心烂肺的玩意儿。”
“若我是夫人哪儿还会给你留条活路,直接将你扔大街上自生自灭算了!”
李蕊被连拖带拽绑走,紫溪见眼前终于清净,躲在院外细竹下哭了一场才理好衣襟走进去,迎面便对上一大一小敬佩的眼神。
盛泽兰两手一合拍得啪啪响:“紫溪姐姐真厉害。”
——
屋内
喻灵取出药箱中的银针,在烛火下略一烘烤,屏气凝神缓缓刺入白烟后背各处穴位,不过片刻便见她眉头舒展几分。
“喻妹妹的医术这些年越发好了。”
喻灵浅浅一笑:“毕竟年纪也不是白长的,若医术倒退我这清源堂还要不要开了。”
“当年那群官家小姐里头就你最大胆,敢让我一个刚入京的乡野游医治病。”
提及往事,白烟眉宇间也浮上一抹松快:“谁让我那病没法外道,京中又全是男大夫,阿娘宁愿给我找那些只懂接生的稳婆看病、喂我喝各种偏方符水也不愿意让他们碰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
白烟眯着眼偏头趴在衾被上,窗棂外漏进几缕暖阳,落在她脸颊上眼角细纹仿佛也淡了些:“还好我运气好遇见了你。”
话匣子一打开,白烟便再也忍不住,从未嫁时的闺阁乐趣一直谈到婚后的琴瑟和鸣,隐隐有笑声从屋中传出。
直到夜幕将至喻灵收了针,她才将脸埋进枕里,闷闷道:“喻妹妹,你说人怎么能说变就变,自小芜和鸣儿出生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喻灵帮她合上衣物盖上被褥轻轻拍着。
白烟得的是心病,心病好治也难治。
遇着通透人三言两语便能解,若自己钻进死胡同,百药难治。
枕上濡湿了一大片,低泣声逐渐在整个室内弥漫,就在这时门突然被踹开,随之灌进一阵凉风。
喻灵立刻用被褥把白烟上上下下裹严实,刚施完针尤其见不得风。
喻灵怒瞪来人:“滚出去!”
赵知远脸上余怒未消,往四周打量一番才看向床边坐着那人。
“你是谁。”
“大夫。”喻灵约莫猜到他是谁,身形挺拔,面容精明,身无半点酒色之气,瞧着鬓发间水汽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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