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很快成了巷子里的“小名人”。孩子们喜欢他这个从北方来的、说话带点不一样口音的新伙伴。第二天下午,几个半大孩子就在天井外探头探脑,为首的正是茶馆周伯伯的孙子小涛,比晨光大两岁,虎头虎脑的。
“晨光,出来玩!带你去摸螺蛳!”小涛扬声喊道,手里晃着个小竹篓。
晨光眼睛一亮,看向妈妈。丽媚笑着点点头:“去吧,跟着哥哥们,别跑远,别下水。”
“哎!”晨光应了一声,像只出笼的小鸟,欢快地跑了出去。
陈老太太倚着门框,看着外孙和一帮孩子呼啦啦跑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这孩子,性子像他爸,实诚,也好动。”她对身边的女儿说,“在这里,好歹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丽媚挽住母亲的胳膊,把头轻轻靠在她肩上。这个熟悉的、带着皂角清香的肩膀,让她漂泊紧绷的心,有了片刻的依归。“妈,辛苦你了。”
“傻话。”陈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我巴不得你们天天在我跟前。只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北边……你什么时候走?”
“等把这边安顿好,信寄出去,我就得动身了。”丽媚直起身,眼神望向北方,“王飞那边……我放心不下。而且,有些事,我得回去弄清楚。”
陈老太太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灶房:“晚上包荠菜鲜肉馄饨,晨光爱吃。”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晨光迅速融入了小镇的生活。他跟小涛学会了用细竹竿和棉线钓趴在河壁上的“呆”小鱼(其实就是些不大的鲫鱼、鳑鲏),虽然十次有八次空竿,但每次钓上一条,都能让他兴奋半天。他也跟着巷尾沈家的小姑娘阿秀,学会了辨认好几种水边植物,知道哪种草的茎秆可以吹出呜呜的声响。傍晚,孩子们常聚在陈宅天井里,玩跳房子、抓子儿,清脆的笑声几乎要掀开黛瓦。
丽媚则陪着母亲,白天里逛逛集市,买些针头线脑,或是坐在屋檐下,一边帮着择菜、剥豆,一边听母亲细数巷子里这些年的变迁。张家阿婆的大孙子在省城读书了,王家裁缝铺接了给镇上小学做校服的活儿,周家茶馆最近来了个说评弹的先生,生意好了不少……这些琐碎而真实的烟火气,像温润的流水,慢慢抚平着她心中因战乱和离别带来的皱褶。
她也抽空整理了父亲的旧书和笔记。除了那本深蓝色手札,她又找到了几本相关联的地方志和游记,里面偶尔会提及一些地方性的古老传说或奇异地理现象。她用一本新的笔记本,将这些零散的信息分门别类地摘录、标注,试图拼凑出更清晰的脉络。她发现,父亲似乎对“能量平衡”、“地脉节点”这类概念特别感兴趣,批注中多次提到“扰动”、“反噬”等字眼。
“父亲似乎认为,这种‘双极’之力并非可以随意攫取的工具,而是一种需要小心维持的、脆弱而危险的平衡。”丽媚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心中沉甸甸的。吉田那些人,显然不这么想。
这天傍晚,夕阳给白墙涂上一层暖金色。张家阿婆又来了,这次不光带了新蒸的定胜糕,还神秘兮兮地拉着陈老太太和丽媚说:“丽媚啊,你回来得巧!后天王婶家小子娶亲,在自家院子里摆流水席,街坊邻居都去帮忙、吃酒。你也带着晨光来,热闹热闹!新娘子是隔壁镇上的姑娘,可水灵了!”
乡间婚宴,是最具人情味的盛会。丽媚欣然应允。晨光听说有“喜酒”喝,有好多好吃的,还能看到新娘子,更是期待得不得了。
婚礼那天一大早,陈宅就忙碌起来。陈老太太翻箱倒柜,找出一块压箱底的、印着淡紫色小花的崭新细布,要给晨光裁件新褂子。丽媚则帮着母亲,准备带去婚宴的贺礼——一对精心挑选的、寓意“红红火火”的湘绣枕巾,还有一小坛自家酿的、甜糯的桂花米酒。
王婶家的院子临河而建,宽敞得很。天还没大亮,左邻右舍的婶娘、嫂子们就自发地来了,洗菜的、切肉的、揉面的、搭灶台的,说说笑笑,忙碌而有条不紊。临时砌起的土灶上,大铁锅里的水烧得咕嘟咕嘟响,蒸笼摞得老高,白色的蒸汽混合着肉香、油香、米香,弥漫在整个巷子上空。
丽媚被分配到和张家阿婆、沈家阿秀的妈妈一起负责包喜团子(一种用糯米粉包裹豆沙或肉馅的当地喜庆吃食)。她坐在小凳上,听着耳边熟悉的乡音,看着手中圆润可爱的团子在掌心成型,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未出嫁时的时光。晨光则像条小泥鳅,在人群里钻来钻去,一会儿被这个阿姨塞块炸好的肉丸子,一会儿被那个伯伯摸摸头夸句“小后生真俊”。
吉时到,鞭炮“噼里啪啦”炸响,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官,领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和欢笑中走进院子。拜天地,敬高堂,夫妻对拜……简单的仪式,却承载着最朴素的祝福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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