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了,长长的条凳摆开,八仙桌一张挨着一张。红烧蹄髈油亮亮,清蒸白鱼鲜嫩嫩,茨菰烧肉香喷喷,还有那一盆盆象征“团团圆圆”的喜团子……男人们划拳行令,女人们轻声细语,孩子们满场飞奔,抢着撒下来的喜糖。
晨光坐在妈妈和姥姥中间,小碗里堆满了长辈们夹来的好菜,吃得腮帮子鼓鼓。他看着红彤彤的新房窗户,看着笑容满面的新郎新娘,忽然小声对丽媚说:“妈妈,我以后也要像爸爸一样,当个厉害的人,保护大家,然后……也娶个新娘子,让大家这么开心。”
童言稚语,却让丽媚心头一酸,又涌起一股暖流。她摸摸儿子的头,柔声道:“好,晨光要快快长大,长得和你爸爸一样勇敢正直。”
宴席直到月上柳梢头才渐渐散去。丽媚牵着有些困倦的晨光,踏着月光回家。河水静静地流淌,倒映着两岸点点灯火和天上的星子。这份其乐融融的温馨,像一层厚厚的、柔软的棉被,暂时覆盖了所有的惊涛骇浪。
然而,夜深人静,当晨光在梦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丽媚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手中已经封装好的、寄往北方的厚厚信件,眼神再次变得坚定而忧惧。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是她渴望守护的,也是无数像王飞那样的人在前线拼死扞卫的。而父亲笔记中揭示的秘密,如同河面下潜藏的暗流,随时可能将一切美好吞噬。
她必须行动。在享受这份温馨的同时,更要为守护它而做好准备。江南的月色温柔如水,却照不见千里之外,那正踏着积雪、怀着忐忑与不详预感、一步步接近家园的九个伤痕累累的身影,以及不落方向,那比往日更加刺眼、更加不祥的冲天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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