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午后,蝉鸣聒噪。苏府内院的水榭里,苏暖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琴弦,试图将心头那点莫名的烦闷压下去。近来母亲柳氏似乎更加忙碌,连父亲苏文远回家的脸色都比往日更沉凝几分。她问过系统,也只得到“世界剧情正常推进,请任务者自行探索”的机械回答。
就在她心不在焉地弹错一个音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门房惊慌失措的通报声。紧接着,管事苏伯几乎是踉跄着跑到水榭外,声音颤抖:“小姐!快!快去前厅!宫里……宫里来人了!是传旨的天使!”
苏暖暖心头猛地一跳,琴音戛然而止。宫里来人?传旨?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定了定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在丫鬟的搀扶下,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前厅。
厅内,香案早已备好。苏文远和柳氏皆已换上了正式的礼服,面色肃穆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与不安。一位面白无须、身着内侍服饰的中年太监,手持明黄卷轴,神情倨傲地立在堂中,身后跟着几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
见到苏暖暖进来,那太监眼皮微抬,细长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尖细的嗓音响起:“这位,想必就是苏氏暖暖小姐了?接旨吧。”
苏家众人立刻在香案前跪下,屏息凝神。
太监展开圣旨,用特有的腔调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翰林院编修苏言之妹苏氏暖暖,秉性柔嘉,端庄淑慧,年已及笄,待字闺中。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萧靖和,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氏女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婚期事宜,由皇三子择日亲至贵府,与苏卿家面议。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炸响在苏暖暖耳边。赐婚?三皇子萧靖和?为妃?!
她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反应。直到柳氏在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恍然惊觉,机械地随着父母一起叩首,声音干涩:“臣女……领旨,谢主隆恩。”
太监将圣旨交到苏文远手中,又说了几句“恭喜苏大人”、“贺喜苏小姐”的套话,目光在苏暖暖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似笑非笑,便领着人扬长而去。
前厅里死寂一片。柳氏腿一软,几乎瘫倒,被苏文远及时扶住。苏暖暖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着接过圣旨时那冰冷沉重的触感。皇家……三皇子妃……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如此突兀地与那个仅有两面之缘、身份尊贵却心机深沉的男人捆绑在一起。
【系统!系统!怎么回事?!】 她在脑海中急声呼喊。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检测到触发事件:皇室赐婚。符合本世界社会规则逻辑与当前政治态势。任务者身份与目标‘苏言’情感羁绊进度可能受此事件影响,请任务者谨慎应对。】
【应对?怎么应对?!这是赐婚!皇命!我能抗旨吗?】 苏暖暖心中一片冰凉。
【根据本世界规则与任务者当前能量及权限,直接抗旨成功率低于0.01%,且将导致不可预测后果。建议任务者利用现有资源与人物关系,寻求转机。】
转机?苏暖暖心乱如麻。她想到了苏言,哥哥……哥哥会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苏言显然是得了消息,从翰林院匆匆赶回,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下。他踏入前厅,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呆立原地、脸色苍白的苏暖暖身上,又扫过父母手中那刺眼的明黄卷轴,最后落在父母同样惊惶无措的脸上。
“父亲,母亲,暖暖。” 他声音依旧平稳,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平静下压抑的紧绷,“圣旨……说了什么?”
苏文远重重叹了口气,将圣旨内容简略复述了一遍。
苏言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太大波澜,只是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此刻幽深得望不见底。春日玉泉山亭中,“陈宸”公子那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的招揽与试探;暖暖几次欲言又止、暗示“陈氏兄妹”身份不简单的模样;还有自己内心深处,对那位“陈公子”莫名的不喜与戒备……此刻,所有的线索碎片骤然拼接,指向一个他隐约猜到却不愿深想的答案。
原来如此。陈宸,便是三皇子萧靖和。那次踏青,那番“赏识提携”的话语,或许从一开始,瞄准的就不只是他苏言这个新科进士,还有他身边这个看似柔弱、却可能被用作联结纽带的妹妹。
他看着眼前气得眼圈发红、正小声骂着“那个讨厌的三皇子”、“凭什么不问我就随便定下”、“我才不要嫁给他”的苏暖暖,心中那点因为被蒙蔽算计而生的冷意,渐渐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保护她,不能让她卷入皇子间的旋涡,更不能让她嫁给一个心思深沉、将她视作棋子的男人。
“暖暖,” 苏言忽然开口,打断了苏暖暖的愤懑低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位‘陈宸’公子,便是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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