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猛地抬头,对上苏言沉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她咬了咬唇,知道瞒不住了,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和委屈:“我……我也是后来才隐约猜到的。哥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下可怎么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也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子妃!”
苏言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拂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依旧轻柔,眼神却坚定无比。“别怕。” 他低声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有哥哥在。这婚约……未必不能退。”
苏暖暖怔住,瞪大了眼睛:“退?可是圣旨……”
“圣旨已下,明面违逆自然不行。” 苏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但事在人为。三皇子此时求娶你,目的绝不单纯。无论是为拉拢,还是为示弱麻痹他人,这桩婚事于他而言,利弊皆存。只要寻得合适的时机与方法,未必不能让他自己,或者让能影响此事的人,改变主意。”
他没有说具体要怎么做,但那沉稳笃定的语气,却奇迹般地让苏暖暖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她望着哥哥,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哥哥。”
苏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向神色依旧忧虑的父母:“父亲,母亲,此事需从长计议,切勿自乱阵脚。对外,一切如常,谨言慎行。对内……我们需仔细筹谋。”
苏文远看着养子沉静镇定的面容,心中稍安,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此事关乎暖暖终身,更关乎阖家安危,万不可急躁。”
赐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顷刻间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苏家,这个因新科进士而初露头角、又因幼女即将成为三皇子妃而略显特殊的新贵之家,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艳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猜测议论者更多。一时之间,苏府门前似乎又热闹了几分,只是这次递帖拜访的人,心思却更加复杂难测。
莫府。
莫夫人听完下人禀报,惊得手中的茶盏都差点摔了。“什么?赐婚?三皇子要娶苏家那丫头?” 她与柳氏交好,是真心喜欢苏暖暖,但此刻听闻此事,心中涌起的却不仅仅是震惊和忧虑,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敏锐的儿子莫云亦,对暖暖那丫头……
莫夫人想起儿子每次从江南来信,总不忘问问“暖暖妹妹可好”;回京时带回的稀罕玩意儿,总有一份是指名给暖暖的;提起苏家兄妹时,尤其是说到暖暖,那小子眼里总会不自觉地亮上几分,语气也格外轻快些。她这做母亲的,如何看不出儿子那点未曾言明、或许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心思?只是苏家女儿终究是养在深闺,儿子又常年在外奔波,她便未曾点破,只当是少年人之间的亲近情谊。
可如今,一道圣旨,将暖暖指给了三皇子!皇家门第,天家威严,这婚事一旦定下,便是铁板钉钉。云亦那孩子若知道了……他会如何?
莫夫人越想越是不安。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表面纨绔不羁,内里却重情重义,甚至有些执拗。若他对暖暖真存了别样心思,她立刻起身,再无半分犹豫,吩咐笔墨,匆匆修书一封。信中不仅将京中赐婚变故尽数写下,更在末尾以严厉又忧心的口吻叮嘱:“此事非同小可,牵涉天家,尔切不可意气用事,妄加议论,更不可有任何行差踏错!收到此信,务必沉住气,先以生意为重,谨慎行事。若有回京之机,亦需谋定而后动,万不可鲁莽!”
写完信,她亲自封好,交给最信得过的老仆,再三嘱咐:“快!将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江南,务必亲手交到少爷手上!路上不得有误!”
看着信使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莫夫人回到窗前,望着阴沉下来的天色,心中的忧虑并未减轻。儿子收到信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伤心?会不平?还是会……她不敢深想。只盼他能明白母亲的担忧,以大局为重,莫要卷入这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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