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盯着手机屏幕，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二。他把录音文件复制到备用U盘，插进防水袋塞进内侧口袋。主机房的红光还在闪，但频率慢了，像是机器也快撑不住。
他摸出蓝牙模块，连上安怡之前给的加密接收器。信号被屏蔽，发不了大文件，只能走简码指令。他在输入框敲下：“A-04，启动交叉比对。”
发送失败。
重试一次。
这次成功了。
他知道安怡那边会收到碎片信息，但她能懂。他们合作过太多次，一个代码一个动作，早就形成默契。
他靠在主机柜边，手指按着太阳穴。脑子开始发沉，眼睛干涩得像进了沙子。他从背包里翻出半瓶矿泉水，倒一点在手心抹在脸上，让自己清醒点。
张教授还铐在操作台支架上，头低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装死。余罪没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证据理清楚。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
安怡回复了。
“数据已接收，正在建模。”
后面跟着三个字：“等我。”
余罪松了口气。只要她收到了，事情就在推进。
他打开日志本，翻到空白页，开始整理思路。
第一项：资金流。
张教授说了，“新晨”信托走七道中转才进国内。这种操作不是小团伙玩得起的。背后一定有专业财团和离岸银行配合。钱进来后，投向哪些企业？有没有共性？
第二项：技术来源。
电路板、神经激活剂、脑波同步设备——全是违禁品。能搞到这些东西，说明有境外实验室支持，还有走私渠道打通海关。这不是科研团队能做到的，必须有势力护航。
第三项：目标人选。
六个高危目标，三个在市政审批口，两个管国企并购，一个掌握公安人事提名权。这些人一旦被控，项目批文、资金流向、内部调动全都能被操纵。这不是随机选的，是冲着权力节点来的。
第四项：联络人。
张教授说那人欣赏自己，还预言他会加入。这话听着恶心，但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对方了解他的背景，甚至可能掌握他的档案。能在公安系统内部拿到这些资料的人，职位不会低。
余罪写完四项，停下来喘了口气。
这时候手机又震了。
安怡发来一份PDF，标题是《政商关系图谱初步分析》。
他点开看。
六名目标关联的企业全部标了颜色。其中有四家在过去三年拿过境外投资，注资方看似不同，但最终资金都汇入同一个离岸账户。账户持有人匿名，但基金管理公司注册地在开曼，名字正是“新晨”。
更关键的是，这几家企业的业务范围高度重合——全是城市更新、土地开发、公共资源承包类项目。
余罪明白了。
这些人被盯上，不是因为他们个人，而是因为他们手里的审批权。控制他们，就能控制项目落地，谁中标、谁出局，全由幕后说了算。
这不是什么人类进化计划。
这是赤裸裸的利益收割。
科技只是工具，真正的目的，是用最少的成本，拿下最大的资源分配权。
他翻到下一页。
安怡做了人员职务变动时间线对比。发现六人中有五人将在未来两周内获得权限升级。最紧急的那个，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参加市局备案会议，正式接手刑侦支队案件审核流程。
余罪看了眼手表。
凌晨三点十七分。
距离会议开始不到六小时。
他立刻打开录音功能，低声说：“确认新增高危目标一人，明日将参与刑侦审批，必须在其获得权限前采取行动。”
说完按下暂停。
不能上传，只能存本地。
他抬头看了看通风口。烟雾散得差不多了，积水也没再增加。洒水系统停了，警报声弱了不少，电力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
他活动了下手腕，走到张教授面前蹲下。
“你说你们要重建秩序。”
“那你告诉我，谁定的名单？为什么选这些人？”
张教授没睁眼。
“你觉得呢？”
他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一个能批地的，一个能放贷的，一个能查案的……你动其中一个，整条链子就活了。”
余罪盯着他。
“所以你们不是为了理想。”
“是为了让某些人永远赢。”
张教授嘴角动了动。
“我们只是加速了本来就会发生的事。”
余罪站起身。
他回到主机柜前，把所有材料分类归档。
人体实验记录放进红色文件夹，标记为“犯罪实证”；
神经控制视频拷贝三份，分别贴上“技术危害”“行为异常”“证据链核心”；
资金流向图打印出来，用红笔圈出关键节点，命名为“利益链条”；
六人职务时间线做成表格，标题写的是“权力渗透轨迹”。
他把这些全装进防水袋，贴身收好。
然后拿出新本子，开始写建议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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