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那句“错误,必须被修正”如同最终审判,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在这庞大的“炉心之间”回荡。他身影凝实,之前因干扰而闪烁不定的连接光带重新稳定下来,甚至变得更加耀眼,显然“永恒之炉”正在将更多能量倾注于这个代言人,以彻底清除内部的“病毒”。
李溯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强行逆转能量制造“伪奇点”的反噬远超他的想象,他感觉自己的内脏仿佛移位,经络中充斥着混乱的时间乱流,左腿几乎失去知觉。他看着步步逼近的管理者,又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艾小弦,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难道……到此为止了吗?
艾小弦紧紧抓住李溯的手臂,她的指尖冰凉,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没有看管理者,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空间中央那巨大、精密、冰冷的“永恒之炉”模型。
刚才,在她引导李溯制造的混乱能量时,她不仅仅是在干扰管理者的连接。在那极短暂的、她的意识与炉心能量产生接触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超越了那冰冷的规则和磅礴的能量洪流,在更深层的地方,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掩盖的……波动。那不是系统运行的逻辑脉冲,更像是一种……被束缚的、不断重复的悲鸣,带着无尽的孤独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
“李溯……”艾小弦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微光划破绝望的浓雾,“它……它不完全是冰冷的……”
李溯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令人敬畏的“永恒之炉”。
“我感觉到……很深的悲伤……”艾小弦努力描述着那转瞬即逝的感知,“就像……就像一个被关在永远循环的房间里,找不到出口的孩子……”
管理者已经抬起手,无形的力量开始汇聚,足以将他们连同这片区域一起彻底格式化。他听到了艾小弦的话,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是冰冷地陈述:“感性认知偏差。炉心意识是纯粹的规则集合体,旨在维系系统存续。任何拟人化解读都是无意义的投影。”
“是吗?”李溯猛地抬头,尽管身体濒临崩溃,但他的思维却因为艾小弦的话而捕捉到了一丝灵光。他想起了艾博士的研究笔记中,除了“时间奇点”,还有过一些关于“炉心意识”起源的、近乎疯狂的推测性旁注——
“……最初之锚,或许并非锚定时空,而是锚定某个瞬间,某个强烈到足以扭曲规则的意志瞬间……”
结合艾小弦感知到的“悲伤”……
一个大胆的、几乎不可能的猜想在李溯脑中成形。
“它不是后来诞生的意识!”李溯死死盯住管理者,声音沙哑却带着穿透力,“它从一开始,就带着‘情感’的烙印!是创造它的人,将某种无法磨灭的‘念’打入了它的核心,成为了它最初的规则!所谓的‘绝对理性’,不过是这最初情感为了自我保护而构筑的……囚笼!”
管理者汇聚力量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虽然极其短暂,但李溯和艾小弦都敏锐地捕捉到了!
艾小弦立刻明白了李溯的意思。如果“炉心意识”的本质深处,真的封存着某种原始的、强烈的情感,那么他们之前对抗系统规则的“众生意念”,或许并非污染,而是……钥匙!一把能够穿透层层逻辑壁垒,触及那被囚禁核心的钥匙!
“它在害怕!”艾小弦突然喊道,不是对李溯,而是对着那庞大的“永恒之炉”模型,“你害怕再次感受到那种……让你诞生,却又让你孤独的东西,对不对?”
她不再试图调动攻击性的力量,而是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残存的时间亲和力提升到极致。她放弃了所有防御,将自己完全敞开,如同在“源初之痕”面对观测者时那样,但她这次引导的,不是对抗的意志,而是……理解与共鸣。
她回忆起初见月光小鹿时的温暖,想起露娜瑞守望圣地的执着,想起星黯守护盟约的古老威严,想起李溯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这些属于“生命”的、鲜活的、充满缺陷却又无比珍贵的情感碎片,被她小心翼翼地编织成一道无形的心灵涟漪,轻柔地、坚定地,朝着那冰冷的炉心模型蔓延而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连接的尝试。
“无意义的行为。”管理者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他汇聚的力量却没有立刻落下。他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似乎在处理这无法被归类的异常信息。
艾小弦的“情感涟漪”触碰到那庞大的能量模型。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只有冰冷的规则壁垒。
但渐渐地,那模型内部流淌的、代表时间规则的光带,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和谐的颤动。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的涟漪虽小,却真实存在。
“检测到未知信息模式……尝试解析……逻辑冲突……”管理者的声音开始夹杂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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