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燕山,是一年中最盛大的燃烧。
余尘勒住缰绳,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红,微微眯起了眼。山峦重叠处,枫林尽染,从浅金到深绛,层层叠叠,如火焰般蜿蜒至天际。风过时,万千红叶翻飞,仿佛整座山都在流动。
“再往前马就上不去了。”林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利落地翻身下马,检查着随身行囊,“引路的山民说,翻过这个山头,就是枫林坳。”
余尘点头,随之下马。动作间,腰间的玄铁重剑与马鞍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此行是应枫林坳老族长之邀,参与山民百年传承的秋祭大典。名义上是观礼,实则暗藏请求——近来山中不太平,老族长信中语焉不详,只再三恳请“六扇门之鹰”亲至。
林晏整理好装备,抬眼看向余尘,唇角微扬:“怎么,余大捕头也被这景色镇住了?”
“太红了。”余尘淡淡道,“红得不像祥瑞。”
林晏轻笑,顺手从道旁枫树上摘下一片色泽奇特的叶子,叶脉金红相间,在阳光下流转着金属般的光泽。“燕山血枫,天下独一份。据说只有这片土地,才能长出这种颜色的枫叶。”
二人将马匹拴在指定地点,沿着山民设下的标记开始徒步登山。越往深处,枫色愈浓。脚下落叶堆积,踩上去松软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树叶腐烂与泥土混合的独特气息,清新中带着一丝腥甜。
行至半山腰,一阵山风骤起,卷起千层红叶,如血浪翻涌。在这片纷飞的红雨中,余尘忽然驻足,右手不着痕迹地按上剑柄。
“有人。”林晏几乎同时低语。
前方枫林深处,转出七八个身影。为首的是个四十余岁的精悍汉子,身着山民传统猎装,腰间别着一把厚重的砍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二位可是六扇门来的大人?”汉子声音粗粝,带着浓重口音。
林晏上前一步,笑容温文:“正是。阁下是?”
“石劲松,枫林坳猎户头。”汉子抱拳行礼,目光却越过林晏,直直落在余尘身上,“余尘大人?”
余尘微微颔首。
石劲松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随即侧身让路:“老族长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一行人沿着险峻山道继续前行。石劲松步伐稳健,显然对山路极为熟悉,他的手下们分散在余尘二人周围,看似护卫,实则隐隐形成包围之势。
林晏与余尘交换一个眼神,二人心照不宣。
“石头领,听闻近来山中不太平?”林晏状似随意地问道。
石劲松脚步不停,语气却沉了下来:“山里的事,说不清。野兽伤人,迷路失踪,年年都有。只是今年特别多。”
“哦?怎么个多法?”
石劲松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等到了寨子,老族长会亲自告诉二位。”
余尘沉默地观察着这个精悍的猎人。石劲松右手虎口有厚茧,是长年使刀所致;左臂却有几道奇怪的疤痕,不似野兽抓痕,倒像是某种利器所伤。更引人注意的是,他腰间挂着一串兽骨制成的饰物中,混着一枚小巧的铜铃,样式古朴,与猎户身份格格不入。
又行约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枫林坳坐落在一片山谷之中,上百座木屋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山谷最深处,一座古老的祭坛巍然矗立,以青石垒成,上面刻满风雨侵蚀的符文。最引人注目的是坳中央一棵巨大的枫树,树干需五六人合抱,枝叶如华盖般笼罩半个村寨,红叶如火,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那就是我们的神木。”石劲松语气中带着敬畏,“千年血枫,山神的化身。”
寨门前,老族长已在等候。他年约七旬,白发苍苍,手持一根雕有枫叶纹路的木杖,见到二人,颤巍巍地行礼:“多谢二位大人不辞辛劳,莅临敝寨。”
余尘二人还礼。老族长引他们进入寨中,沿途山民纷纷驻足观望,目光中有好奇,有期待,也有毫不掩饰的戒备。
当夜,老族长在家中招待二人,作陪的只有石劲松和一位沉默的中年妇人。
“这是寨中的药师,柳娘。”老族长介绍道,“负责照料伤患,也掌管祭礼用的药草。”
柳娘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她约莫三十五六年纪,眉目清秀,双手却粗糙有力,配药留下的痕迹明显。
酒过三巡,老族长终于切入正题。
“请二位前来,实因寨中接连发生怪事。”老族长压低声音,“三个月来,已有四人暴毙,死状诡异。”
林晏放下酒杯:“如何诡异法?”
“周身无伤,唯眉心一点红,如枫叶印记。”柳娘突然开口,声音冷清,“面色安详,宛如沉睡。”
余尘眸光一凝:“验过尸吗?”
“山民习俗,亡者须在三日内入土为安。”石劲松闷声道,“况且,大家都说是山神发怒,降下惩罚。”
“山神为何发怒?”林晏追问。
老族长与石劲松交换一个眼神,长叹一声:“因为有人不信山神,要与外人合作,开采山中的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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