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细雨如丝。
林晏独坐于府衙档案库中,四周是高及屋顶的陈旧卷宗架,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将他疲惫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明明灭灭。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天,寻找十五年前那桩旧案的蛛丝马迹。父亲林正刚曾任刑部侍郎,以铁面无私着称,却在调查一桩涉及边关军饷的大案后突然称病辞官,不久便郁郁而终。林晏一直以为父亲是因操劳过度而亡,直到一个月前,一名神秘的囚犯在狱中临终前提及此案,暗示林正刚之死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咳...”林晏轻咳一声,揉了揉酸胀的双眼,继续翻阅手中已经泛黄的卷宗。
案卷编号“戊辰柒佰贰拾叁”,记录的是当年军饷劫案的相关文书。表面看来,案件脉络清晰——一伙山匪劫掠军饷,被及时剿灭,大部分赃款得以追回,少数在逃案犯被通缉。父亲作为主审官员,处理得干净利落,得到朝廷嘉奖。
但细究之下,疑点渐生。
案发地点在沧州境内,剿匪的却是来自幽州的驻军;被剿山匪人数与军饷数量对不上;最关键的是,案卷中多次提及的证人名录,竟然全部缺失。
林晏起身走向专门存放证人供词的区域,按照编号寻找,却发现戊辰年七百号至八百号的卷宗不翼而飞。问及管档案的老吏,只得到一句“年代久远,或已损毁”的含糊回应。
窗外雷声隆隆,雨势渐大。
林晏感到一阵寒意。他点起另一盏灯,继续查找其他相关记录。在一本边境物资交接的文册中,他发现了一处不显眼的修改痕迹——某批军械的接收官员署名被浓墨覆盖,隐约能看出原姓为“赵”,后被改为“李”。赵姓官员在当时并不少见,但林晏心中一凛,突然想起父亲生前与一位赵将军交往甚密,后者在父亲去世后不久也战死沙场。
难道父亲卷入的不是简单的贪腐案,而是更深的朝堂纷争?
“林大人,还没回去啊?”门外传来值班守卫的声音。
“就快了,看完这些就走。”林晏应道,心中却莫名警惕起来。这几日他总觉得有人暗中监视,但每次回头又空无一人。
守卫的脚步声远去,档案库重归寂静。林晏压下心头不安,继续翻查。在一本蒙尘的边境巡防日志中,他找到了一条简短记录:“戊辰年八月初三,沧西道见可疑车队,标有官印,护从皆劲装,非普通镖师。疑与上月军饷案有关,追之未果。”
时间在军饷案发生后的一个月,地点却在数百里外。如果军饷案已结,这批标有官印的车队又是什么?
林晏正陷入沉思,忽然听到极轻微的瓦片滑动声从屋顶传来。他猛地吹熄蜡烛,屏息隐入阴影中。
黑暗中,他听到档案库的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地,径直走向他刚才翻阅的卷宗区域。来人动作熟练,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
黑影在卷宗架前停留片刻,似乎也在寻找什么。忽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库房。尽管对方面蒙黑巾,林晏仍认出那是府衙中的一名书吏——王琛。
王琛在档案库任职超过二十年,对各类卷宗了如指掌。他此刻鬼鬼祟祟前来,目的不言而喻。
又一道闪电,雷声接踵而至。王琛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正要将几册卷宗塞入怀中,林晏终于忍不住出声:“王书吏,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王琛身体一僵,猛地回头。见是林晏,眼中闪过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原来是林大人。小人想起今日有份文书未归档,恐明日上官责罚,特来补上。”
“哦?何种紧要文书,需雨夜前来?”林晏缓步上前,手中已按在佩剑上,“不如让我看看。”
王琛突然将手中卷宗掷向林晏,同时转身欲逃。林晏侧身躲过,长剑已然出鞘,直指对方后心。
“王书吏,何必着急离开?你我正好可以聊聊戊辰年军饷案的事情。”
王琛停住脚步,缓缓转身,脸上已无惶恐之色,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林大人,有些事,不知比知要好。您父亲就是知道得太多,才...”
话未说完,王琛突然口吐黑血,身体软倒在地。林晏急忙上前查看,发现对方已服毒自尽。
雨声中,远处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刚才的动静引起了守卫注意。林晏心中一沉——若被人发现他与王琛的尸体在一起,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正当他犹豫之际,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从后方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入阴影之中。
“别出声,想活命就跟我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晏心中震惊——这声音,分明是余尘!
城南陋巷,破旧民房内。
余尘点亮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狭小的空间。这里除了一张破床、一张木桌和几把椅子外,几乎空无一物。
“你为何在此?”林晏压下心中波澜,冷声问道。多年不见,余尘的变化令他心惊。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侠客,如今面色沧桑,眼神如寒冰,左颊多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平添几分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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