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起内力,双耳微动,仔细倾听四周动静,确认再无他人后,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搬开几块松动的大石。
石下并非实土,而是松软的淤积泥壤。挖开不过尺余,指尖便触到了坚硬、冰冷的异物。
是尸骨。不止一具。
几具早已白骨化的尸骸杂乱地叠压着,身上的皮肉衣物早已腐烂殆尽,与黑泥混在一起。但残存的、锈蚀的甲片样式,以及几枚残破的、刻着“焰”字的铜扣,确认是赤焰军士卒无疑。白骨零散,姿势扭曲,显然死后未被妥善安葬,反而曾被野兽拖拽啃噬,最终被泥石流或人为地草草掩埋于此。
余尘跪在冰冷的泥泞中,一具一具地仔细查看,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枯瘦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楚与滔天的愤怒几乎要冲破冷静的躯壳。这些士兵,并非全部死于战场常见的刀剑劈砍或枪矛捅刺。至少有两具骸骨的肋骨间,卡着一种特制的、造型奇异的三棱箭簇,这种箭簇专破重甲,带有倒钩,中者极难救治。但此物并非帝国军制式,也非北方蛮族常用,反而更像是一些地方大族或隐秘势力私下豢养的武装所使用的阴毒兵器。
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出那枚锈迹斑斑却仍显狰狞的箭簇,擦净泥污,用油布仔细包好,放入怀中贴身处。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查看其他尸骸,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时,身后锐风骤起!极快、极狠、极准!
杀气临体!余尘不及回身,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猛地向前扑倒,一道乌光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一丝火辣辣的痛感,“夺”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在前方一颗粗大松树的树干上,尾羽剧颤——是一支力道极强的弩箭!
就地一滚,泥沙沾身,余尘已顺势抽出腰间软剑,内力贯注,剑身抖得笔直,在昏暗雨水中泛起一抹冷冽流光。目光如电扫去,三个身着粗布衣裳、作流民打扮的汉子呈品字形围了上来。他们动作矫健异常,下盘沉稳,眼神凶戾冰冷,手中钢刀狭长略弯,闪着幽蓝寒光,绝非普通流民所能有。
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一丝犹豫,攻击骤至。刀光凌厉,破开雨幕,配合默契,直取余尘上中下三路要害,显然是训练有素、专司杀人的好手。
余尘内息疾转,将七年流亡生涯中磨砺出的所有狠戾尽数灌注剑身。软剑嘶啸,抖出点点寒星,如毒蛇吐信,精准地迎上刀光。剑招狠辣简洁,毫无花俏,全是搏命的打法。他心知肚明,这些人必是灭口之辈,绝不能放走一个。每一招都以伤换命,毫不惜身。
“嗤!”一名敌人的刀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划破他的左臂衣袖,鲜血瞬间涌出,染红雨水。但与此同时,余尘的软剑如同拥有生命,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如同无视了距离,刺入了对方的咽喉。
另两人攻势更急,刀风呼啸,显然同伴的死更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余尘不闪不避,甚至故意卖出左肩一个破绽,硬生生用肩头承受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刀背重击,骨痛欲裂,半边身子瞬间麻木。却借此机会猛地贴近另一人,左手闪电般探出,剑柄狠狠砸下,对方持刀的手腕应声而碎,惨叫声刚出口便被余尘反手一剑精准地封喉,戛然而止。
最后一人眼见两名同伴顷刻毙命,眼中终于闪过惊惧,虚晃一刀,转身便欲遁入密集的雨幕山林。
余尘岂容他走脱。咬紧牙关,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将体内残存内力尽数灌注右臂,将手中软剑猛地掷出!剑化凄冷流光,撕裂雨丝,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贯穿那人大腿根部!
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余尘踉跄上前,不顾肩头剧痛,一脚狠狠踩住对方胸膛,拔出腰间备用匕首,冰冷的刃尖抵住其咽喉,声音因伤痛和杀意而嘶哑低沉:“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眼中闪过绝望与一种近乎疯狂的狠绝,死死盯着余尘,忽然咧嘴一笑,嘴角溢出一丝浓黑的血迹,头一歪,顷刻间便没了声息——齿间早已藏有剧毒蜡丸。
余尘喘着粗气,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身上流下,在脚下汇成淡红色的水洼。肩头的剧痛阵阵袭来。他迅速搜查三具尸体,除了一些散碎银两和普通伤药,一无所获。他们的兵刃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款式,毫无特色,无法追踪来源。
但就在他准备放弃时,指尖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内衣硬质夹层里,触碰到一小块异常坚硬的物体。用力扯开缝线,取出那物,是半块残破的木质腰牌,边缘焦黑扭曲,似被烈火灼烧过,质地坚硬如铁木。上面只剩一个模糊的编号:“丙戌柒...”
这腰牌的材质、厚度、雕刻工艺,甚至那焦黑的痕迹,都与他怀中贴身藏匿的那半块——七年前父亲最后亲信冒死带出交予他、预示着不祥的腰牌,如出一辙。只是编号不同。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几具刚刚断气的杀手尸体上,眼神无比冰冷。这些人,和七年前的阴谋,来自同一处?还是说,这腰牌是某种通行证或身份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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