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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内,林晏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檀木椅,发出突兀的响声。
“甲柒貮”...这个编号她一定见过!不是在陈年军档中,而是在近日京兆府呈报上来的一份例行公文——关于南城一起流民械斗致死案的结案陈词中!作为证物封存的一批从流民手中缴获的未登记号旧军械,编号前缀正是“甲柒”!
那起案子被定性为流民争抢地盘斗殴,双方互有死伤,凶手在逃。那些军械虽已陈旧,但保养得当,绝非普通流民所能拥有。当时她批阅时只觉得有些蹊跷,但事务繁忙,又涉及敏感的军械流失,京兆尹明显想尽快结案,她便只做了“备案查存”的批示,未及深究。但若这些军械,与七年前的鹰嘴涧战役中敌军遗落、被迅速封存的兵械编号能对应上...
流民?哪来的流民能拥有七年前可能出现在战场上的制式军械?是有人故意将这些军械流入民间?或是伪装成流民的某些人,本就与当年之事有关?
她立刻起身,不顾夜深雨急,扬声唤来贴身亲卫:“备车!即刻去京兆府证物库!”她必须亲自再看一眼那些编号“甲柒”的军械,或许,还能查到那些“流民”的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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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涧谷地,雨势渐渐变小,由倾盆暴雨转为连绵细雨,但天色愈发阴沉,如近黄昏。
余尘忍着左臂与肩头的剧痛,将那三名杀手的尸体拖入乱石丛中草草掩盖,抹去明显的打斗痕迹。他重新回到那堆将士白骨旁,忍着心中的悲怆与暴怒,继续挖掘,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如同这山谷中弥漫的雾气。当年的阴谋,远比想象的要庞大和恐怖。失踪的军械,神秘出现又果断自尽的杀手,还有这指向不明的焦黑腰牌...它们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而七年前的鹰嘴涧,只是这张网露出的一角。
他的手指在冰冷粘稠的泥泞中摸索,忽然再次触到一物,冰冷、坚硬、边缘锐利。小心地拨开泥土,将那物件取出。又是一枚箭簇,与他怀中那枚三棱带血槽的几乎一样。但不同的是,这枚箭簇的尾部,清晰地刻着一个编号:“甲柒貮”。
与林晏在军档中所见,一般无二。
就在此时,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寒意骤然掠过他的后颈,如同被暗处的毒蛇盯上。
有人!
在高处,隔着朦胧的雨幕,远远地监视着这里。那目光锐利如鹰隼,充满了审视与计算,气息却收敛得极好,几乎与这山雨雾气融为一体,若非他灵觉经过无数次生死危机锤炼得异常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余尘立刻伏低身体,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白骨与乱石之后,将那枚刻着“甲柒貮”的箭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精神猛地一振,心脏狂跳,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接近猎物的兴奋与警惕。
暗中的眼睛,是何时出现的?看到了多少?是另一批灭口者?还是...其他也对七年前真相感兴趣的人?是敌?是友?
他屏住呼吸,如同化为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融入这片浸满血泪与阴谋的故地废墟之中,与那不知来历、不知目的的监视者,隔着凄迷的风雨,陷入了无声无息、却又凶险万分的死寂对峙。
风雨更急,呜咽着掠过山谷,冲刷着古老的血痕与新染的鲜血,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罪与罚、阴谋与复仇,都暂时埋入这深深的、冰冷的泥泞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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