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峥冷笑道:“李郎中乃是朝廷命官,突然身亡,陛下都十分关切。余评事可要查验仔细了,莫要遗漏什么。”
话中有话,余尘听得明白。他躬身行礼,随即在仆役引领下走向书房。
李文博的书房位于宅邸东侧,独立成院,环境清幽。此刻房门大开,几个锦衣卫守在门外。
余尘踏入房门,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鼻而来。他蹙了蹙眉,这香气似檀非檀,似麝非麝,闻之令人心神微荡。
房间布置典雅,四壁书卷琳琅满目。李文博的尸体已被从梁上解下,平放在地,盖着白布。旁边站着几位刑部的仵作,见余尘进来,纷纷行礼。
“情况如何?”余尘问道。
老仵作摇头:“表面看是自缢。颈间缢沟符合自缢特征,舌骨完好,无搏斗痕迹。但...”
“但什么?”
“脸色青紫中透着一丝诡异的金芒,不像寻常窒息而亡。且尸僵程度似乎与死亡时间对不上。”老仵作低声道,“我们不敢妄下结论。”
余尘点头,掀开白布开始验尸。李文博年约四十,面容清癯,此刻双目圆睁,似乎死前见到了极恐怖的景象。余尘仔细检查颈间勒痕,发现除了主要的缢沟外,还有一道极细浅的平行痕迹,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他继续检查尸体四肢,在解开官袍时,忽然发现李文博左手紧握成拳,指缝间似乎露出一角纸片。
“拿来。”余尘示意。
老仵作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手指,取出一枚被揉皱的纸团。展开后,上面只有两个字:“青衣”。
余尘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他将纸片收入袖中,继续验尸。
在检查到李文博的右脚时,他发现靴底沾着一些特殊的红色黏土,这种土质京城罕见,倒像是...
“余评事,可有发现?”冯峥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初步看来确是自缢。”余尘平静回答,“具体结论还需进一步查验。”
冯峥迈入房中,环视四周:“李郎中为人谨慎,官声颇佳,为何突然自尽?余评事不觉得奇怪吗?”
余尘不动声色:“下官只据实查验,不敢妄加猜测。”
冯峥走到书案前,随手翻动上面散落的公文:“听说李郎中最近在核查一批军械账目,与兵部、工部多位官员往来密切。”他忽然转头看向余尘,“余评事日前办理的赵志敬一案,赵志敬也曾与李郎中有过来往吧?”
余尘心中一凛。冯峥这是在暗示两案有所关联?
“下官不知。”余尘低头道,“赵志敬一案已结,卷宗俱在,千户可随时调阅。”
冯峥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余尘继续勘查现场。书案上公文整齐,笔墨纸砚各就其位,并无搏斗痕迹。他仔细观察那根用作自缢的白绫,质地普通,应是府中常用之物。
但在白绫末端,他隐约看到一点极细微的银色反光。趁无人注意,余尘用镊子取下那点银芒,发现是一段比发丝还细的银线,不像是中土所有。
更令他心惊的是,银线末端染着一点朱红,与他袖中玉佩上的朱砂痕迹极为相似。
余尘将银线小心收好,继续检查。在书案角落,他发现一盏被打翻的茶盏,残茶已干,但盏底残留着些许暗红色渣滓。他刮取少许藏入证物袋中。
“余评事,可有结论了?”王文正也走进房来,面色焦急。上方催得紧,他压力不小。
余尘沉吟片刻:“大人,从现场看确似自缢,但有几个疑点。一是死者面色异常;二是死亡时间与最后被人见到的时间有出入;三是...”
他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雨声:
“刑部办案,为何不通知大理寺?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余尘转头,只见林晏一袭蓝袍,手持大理寺令牌,不顾锦衣卫阻拦闯了进来。他面色焦急,目光与余尘相接时,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王文正皱眉:“林评事,此案由刑部主理,锦衣卫协查,大理寺为何插手?”
林晏拱手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王尚书,李郎中涉及一批正在大理寺核查的旧案,下官奉命前来了解情况。”他转向余尘,“余评事验尸可有结果?大理寺卿等着回话。”
余尘会意。林晏这是借大理寺之名来替他解围,或者说,是来警告他。
“初步查验已毕。”余尘道,“具体结论还需将部分证物带回详细检验。”
冯峥忽然插话:“既然如此,余评事就将必要证物带回刑部吧。只是此案关系重大,所有证物需经锦衣卫登记在册,以免...遗失。”
余尘心中一沉。冯峥这是要监控他的调查。
无奈之下,余尘只能将明显证物交出,包括那根白绫和茶盏残片,却暗中留下了纸片、银线和红色黏土样本。
离开李府时,雨越发大了。余尘正要上车,林晏快步跟上,低声道:“余兄,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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