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玺拓本?!”臻安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爹!这……这私藏玉玺拓本,可是形同谋逆的大罪!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赵泓的瞳孔亦是猛地一缩。私藏玉玺拓本,这罪名一旦坐实,不仅臻多宝必死无疑,连带着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都会被卷入一场滔天血祸。这简直是引火烧身,而且烧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地狱之火!
臻多宝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在榻上蜷缩成一团,如同风中残烛。然而,当他喘息稍定,再次抬起脸时,那双深陷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是病弱躯体无法压制的、属于顶尖谋士的孤注一掷的锐气。
“怕什么?”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目光扫过惊骇的儿子和神情凝重的赵泓,“是真是假,谁去分辨?谁又能……分辨得清?”他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更深了,“这消息,要用最隐秘的渠道,送到‘该听’的人耳朵里。记住,只说那拓本在我手里,至于藏在何处……让他们猜,让他们找!让他们……互相咬!”
他捻着棋子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将第一枚黑子,“啪”地一声,敲在棋枰正中央的天元之位!那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惊心。
“放出风声,就说那带着玉玺拓本的臻多宝,如今正藏身于……”臻多宝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越过覆雪的庭院,落在远处层峦叠嶂的模糊山影上。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精心算计的阴冷,“……藏在北面五十里外,黑风寨的遗址里。”
“黑风寨?”臻安又是一愣,随即恍然,“那不是十几年前就被官兵剿灭的土匪窝吗?早就荒废了,只剩些断壁残垣,据说还闹鬼……爹,你是想……”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臻多宝喘息着,眼神却亮得骇人,“越是凶险荒僻之地,越像是藏匿重宝、躲避追杀的所在。那些习惯了在锦绣堆里打滚的贵胄爪牙,让他们去那闹鬼的废墟里翻找吧!让他们疑神疑鬼,让他们互相提防,让他们……把目光暂时从这梅园移开!”他捻起第二枚黑子,毫不犹豫地落在棋枰靠近边缘的一个星位上,位置刁钻。
“放出消息的渠道……”臻多宝的目光转向臻安,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嘱托,“用‘三真七假’的暗语,通过村口那家豆腐坊的王婆子。她儿子在县衙当差,她本人看着糊涂,实则门路最杂,消息传得最快。记住,只给她前半句——‘货在旧寨,价高者得,勿问来路’。她自然会添油加醋传出去。至于‘玉玺拓本’这后半句……”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赵泓,带着一丝深意,“赵兄弟,烦劳你,今夜辛苦一趟。去镇西头土地庙后墙根,第三块松动的青砖下,用炭条画一个‘卍’字纹,下面压一片……晒干的梅花瓣。”
赵泓心头一震。这种隐秘的联络方式,绝非寻常江湖手段,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密探组织所用!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沉声应道:“明白。”
“画完便回,切勿停留。”臻多宝叮嘱道,随即捻起第三枚黑子,目光在棋枰上巡弋片刻,最终,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啪”地一声,重重落在棋枰最角落、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三枚黑子,成品字形落下,如同三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必将激起无法预料的暗涌。
“这三步棋落定,是祸是福,就看老天爷……咳咳……给不给我这老朽……最后一点腾挪的时间了。”臻多宝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向后靠去,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哮音。染血的手帕无力地滑落在被褥上,像一片凋零的残梅。
“爹!”臻安急忙上前,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赵泓默默看着眼前这位病入膏肓却智计百出的老人,看着他咳出的鲜血和被褥上那三枚孤零零的黑子,一股混杂着敬佩与寒意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涌。臻多宝以自身为饵,抛出的“玉玺拓本”和“黑风寨”这两个诱饵,其凶险狠辣,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舞剑。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但此刻,这似乎又是唯一能在这绝境中撕开一道缝隙的险招。
窗外,暮色四合,雪光映着最后的惨白天光。风,似乎又起,刮过梅树枝头,发出呜呜的悲鸣。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梅园小筑。风声在窗外呜咽,卷起零星的雪沫,敲打着窗棂。屋内只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灯芯偶尔噼啪爆出一点火星,在墙壁上投下三人巨大而摇曳的影子。
赵泓让臻安守着臻多宝,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他没有走门,而是像一缕青烟般,从后窗的缝隙滑了出去,落地时积雪只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他伏低身体,沿着竹篱的阴影疾行,很快消失在屋后那片幽暗的梅林深处。他需要亲自去确认外围的情况,并完成臻多宝交代的“落子”——去土地庙留下那个致命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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