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入秋时,社区来登记旧物。穿蓝马甲的姑娘指着藤椅问:“阿姨,这椅子捐吗?我们给翻新下,放社区活动中心。”母亲刚要说话,陈望舒突然喊:“不捐!”
她把藤椅搬到卧室,靠窗的位置正好能晒到太阳。晚上写稿子,她就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藤椅的扶手上,椅面的凹陷处垫个抱枕,倒比转椅舒服。写到深夜,总觉得藤条在轻轻晃,像有人在背后推了推,低头时,常看见扶手边多了片枇杷叶——大概是风从后院吹进来的。
有天加班到凌晨,陈望舒趴在藤椅上睡着了。梦里外公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藤条在编什么,“望舒,这椅子的座面得编‘人’字纹,才撑得住人。”他的手指粗糙,却把藤条绕得服服帖帖,阳光从他鬓角的白发里漏下来,落在藤椅的“人”字纹上。
醒来时,晨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藤椅上画了道金线。陈望舒摸了摸椅面,藤条的纹路里,仿佛真的藏着个“人”字,是外公的手,也是时光的手,一针一线织出来的。
六
冬至那天,陈望舒带着藤椅回了趟老房子。院子里的枇杷树落光了叶子,枝桠伸向天空,像幅素描。她把藤椅放在当年的位置,自己坐在上面,膝盖上摊着本旧诗集——是外公的,扉页上写着“1956年购于上海”。
风卷着落叶从脚下过,藤椅“咯吱”响了声,像外公在说“坐直点”。陈望舒挺直背,念起诗来:“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念到“日出江花红胜火”时,一片枇杷叶慢悠悠飘下来,落在诗集的“红”字上,像点了个朱砂痣。
邻居张奶奶拄着拐杖经过,看见藤椅笑了:“这椅子还在啊?你外公当年总在这儿教你背诗,我买菜回来,总听见一老一小‘江南好’‘江南妙’的,藤椅响得比你们还欢。”
陈望舒摸着椅腿的结,突然明白外公为什么总说藤椅有灵性——它记得所有的声音:诗声、笑声、雨声、狗铃铛声,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就像这老房子,墙皮掉了,木门松了,却总能在某个瞬间,让你听见时光在轻轻呼吸。
七
开春时,陈望舒请了个老匠人来修藤椅。老人戴着老花镜,用新藤条补着椅面的破洞,“这‘人’字纹编得地道,是老手艺人的活。”他的手指在藤条间穿梭,像在续写一个未完的故事。
补好的藤椅更结实了,新藤的浅黄和老藤的深褐交织在一起,像幅拼贴画。陈望舒把它放在阳台的花架旁,旁边摆上外公的搪瓷缸,里面泡着新采的茉莉花。阳光好的午后,她就坐在上面看书,藤条的温度透过棉布裙传过来,暖得像外公的手掌。
有天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社区活动中心的旧物展要开场了。陈望舒抱着藤椅去了,放在“时光角落”展区。旁边的玻璃柜里摆着老式收音机、二八自行车,而她的藤椅旁,立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它记得每一个夏天,每一句诗,每一次心跳。”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藤椅问:“妈妈,这椅子为什么凹下去了呀?”她的妈妈笑着说:“因为有人坐了很久很久,把时光都坐进了里面呀。”
陈望舒站在阳光里,看着藤椅中央的窝,突然觉得那不是凹陷,是个盛满了温暖的容器——里面有外公的体温,有阿黄的影子,有枇杷的甜,有诗的香,还有她整个闪闪发光的童年。
散场时,她抱着藤椅往家走,椅腿在地上“咯吱咯吱”响,像在哼着首古老的歌。陈望舒低头笑了,她知道,这歌声会一直唱下去,唱过又一个夏天,又一片落叶,又一场雨,唱进每一个值得被记得的日子里。
藤椅的年轮,原来早就刻进了她的生命里,一圈圈,都是爱的形状。
《老藤椅上的年轮》(续)
八
老匠人补好的藤椅,在初夏的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新藤条吸足了潮气,渐渐与老藤的深褐融在一起,只有凑近了看,才能发现那几道浅黄的“补丁”,像岁月不小心露出的笑纹。
陈望舒把外公的搪瓷缸洗干净,泡上今年的新茶。茶叶在水里舒展的样子,让她想起小时候看外公编藤条——他总说“藤要泡过温水才听话”,说着就把新采的藤条扔进搪瓷缸,茶香混着草木的腥气,在屋里漫开。
社区的旧物展得了奖,奖杯是个玻璃做的小房子,陈望舒把它摆在藤椅的扶手上。阳光穿过玻璃,在椅面的“人”字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有天夜里加班,她趴在藤椅上睡着了,梦里外公正用那把奖杯给她舀枇杷蜜,“慢点喝,别烫着”,声音裹着茶香,暖得人不想醒。
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条薄毯,是母亲悄悄盖上的。藤椅的缝隙里,不知何时落了只七星瓢虫,红底黑点的背甲,在深褐的藤条上格外显眼。陈望舒屏住呼吸看着,直到它慢悠悠爬进椅腿的结里,才敢呼气——外公以前总说“虫子也爱往舒服的地方钻”,原来藤椅的温暖,连小虫子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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