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日头刚爬过太和殿的鸱吻,唐宁就蹲在御书房的楠木长案前,手里攥着根炭笔,在沙盘上画得正急。沙盘是昨天让禁军从军营搬来的,原本是用来推演战场阵型的,现在被他撒上细沙,按比例标出了六部衙门、宗室王府和京营驻地,连宫墙外的漕运码头都没落下——每个小木牌代表一个官员,红漆写着名字,黑墨标注着派系,密密麻麻插得像片小竹林。
“圣上,左相的木牌得往户部那边挪两指。”陆峥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官员名册,指尖在“周显”的名字上划了划,“上周查广济仓时,左相明着没说话,却暗中让他的门生把河南赈灾的回执送来了,这说明他和户部的旧部还没断了联系。”
唐宁“嗯”了一声,用炭笔把写着“左相林文渊”的木牌往户部区域挪了挪,刚碰到标着“户部侍郎张启”的小木牌,就听见门口传来轻响。狗剩端着个铜盆走进来,里面盛着刚泡好的菊花茶,看见沙盘上的木牌,忍不住咋舌:“圣上,这玩意儿比咱们在孤儿院玩的‘过家家’复杂多了,当年您摆石头算谁该洗碗,也没这么多讲究。”
唐宁被他说得笑了,伸手捏了捏沙盘边缘的细沙——这沙子是从永定河捞来的,筛得极细,攥在手里能从指缝漏下去,像极了朝堂上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看着紧实,稍微一用力就散了。他想起三天前在佛堂抓住太后时,赵承业喊的那句“城外还有私兵”,心里就发紧:太后经营多年,宫里宫外的眼线不知道有多少,要是不能把这些关系理清楚,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从背后捅刀子。
“把工部的木牌都翻过来。”唐宁突然开口,指着沙盘上西南角的一片木牌,“上次查修桥账时,王怀安招了三个同党,都是工部的主事,你把他们的名字标红,再看看和宗室那边有没有牵连。”
陆峥赶紧把工部的木牌逐个翻过来,拿起炭笔在名册上勾划。狗剩凑过去看,指着个写着“王修”的木牌:“这个王主事我认识!上次给太后修佛堂,他还让人往宫里送过木料,听说那木料是从江南运过来的,一根就值十两银子!”
唐宁的眼神沉了沉,伸手把“王修”的木牌往宗室区域的“福王”木牌旁边挪了挪,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寸:“福王上个月刚向工部要了批木料,说是要修王府的花园,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借着修花园的名义,帮太后转移贪墨的银子。”
他正说着,外面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圣上,国子监的李老儒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唐宁愣了一下,放下炭笔:“让他进来。”他记得这个李老儒,上次在朝堂上还拍着桌子骂他“不尊祖制”,现在突然来求见,不知道有什么事。
李老儒走进来,穿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手里捧着个布包,看见沙盘上的木牌,眼睛突然亮了:“圣上这是在推演官员关系?老臣早年在吏部当差时,也做过类似的册子,只是没圣上这么直观。”
唐宁有点意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李老儒请坐。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李老儒坐下后,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泛黄的册子,上面写着“官员姻亲录”四个大字:“老臣听说圣上在查太后的党羽,特意把这个带来。这里面记着京中官员的姻亲关系,太后的侄女嫁给了兵部尚书的儿子,她的外甥女是御史台王御史的儿媳,这些关系盘根错节,要是不弄清楚,很容易打草惊蛇。”
唐宁赶紧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工工整整,每个官员的名字下面都标着亲家的名字,连旁支的姻亲都没落下。他翻到“赵承业”那一页,发现赵承业的妻子是礼部侍郎的女儿,而礼部侍郎的弟弟是漕运总督——难怪上次查漕运时,总有人暗中作梗,原来是这么回事。
“多谢李老儒。”唐宁把册子放在沙盘旁边,心里的思路突然清晰了,“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查织造局时,发现他们的丝绸不仅送进了太后宫里,还送了不少去福王府,而福王的侧妃,正是织造局总管的妹妹。”
李老儒点了点头:“圣上说得对。这些官员表面上各管一摊,实则通过姻亲、门生、故吏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大网。太后就是这张网的中心,只要她一声令下,六部都能动起来。”
唐宁拿起炭笔,在沙盘上画了条虚线,把太后、赵承业、兵部尚书、礼部侍郎、漕运总督、织造局总管、福王这些木牌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五角星的形状:“这么看来,太后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兵部、礼部和工部,还有宗室里的福王、襄王支持她。而我们这边,有左相、户部侍郎张启、御史台的几个正直御史,还有京营的部分禁军。”
陆峥凑过来一看,忍不住说道:“圣上,这么算下来,咱们的势力还是比太后弱啊。兵部掌握着军权,礼部管着科举,工部管着工程,这些都是要害部门,要是他们联手发难,咱们很难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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