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棺材,已经朽烂不堪。小心撬开棺盖,里面是一具裹在破烂靛蓝布料中的骸骨,布料颜色式样,和李茂身上的褂子依稀相似。骸骨旁边,散落着几件简陋的、已然锈蚀的首饰,还有一小面边缘破损的铜镜。骸骨的脚踝位置,缠绕着几圈几近腐烂的红头绳——和李茂在破庙发现的半截很像。
看来就是她了。那个病死他乡、被草草埋葬的可怜女子。
按照神婆吩咐,他们将符纸贴在骸骨额头、胸口和四肢,然后用浸过狗血的绳子将骸骨小心捆好,准备重新掩埋,并在上面压上刻了符咒的石块(石块是神婆给的)。
就在王二将最后一张符纸贴向骸骨额头时,一阵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刮得人睁不开眼。洼地周围的荒草藤蔓疯狂摆动,发出呜呜的怪响。贴在骸骨上的符纸,竟无火自燃,瞬间烧成灰烬!那浸过黑狗血的绳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脆弱。
“不好!”王二大叫。
棺材里的骸骨,那黑洞洞的眼窝,似乎转动了一下,对准了李茂。一股滔天的怨念与冰冷,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扑来。
“快!埋上!”李茂魂飞魄散,和其他两人拼命将泥土往回填。
但已经晚了。天色,就在这一刻,彻底黑透。林子深处,远远地,传来了那熟悉又恐怖的声响。
微弱、飘忽、调子不成调的唢呐声,夹杂着许多人的低低哼唱,喜庆而悲凉,正向这边迅速靠近。
一点猩红的光,在密林阴暗的缝隙里亮起,迅速扩大。
是灯笼。
两盏白纸灯笼,幽幽地浮现在林间小径上,后面,是那顶血一样刺眼的红轿子。四个脸色惨白的轿夫,脚尖不沾地,抬着轿子,正朝着洼地,朝着他们,飘来。
轿帘,依旧掀开着一角。里面,黑暗浓稠。
“跑啊!”不知谁喊了一声,两个后生丢下锄头,连滚爬爬就往林子外跑。王二也想跑,腿却软得不听使唤。
李茂站在原地,浑身冰凉,眼睁睁看着那轿子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轿子里那双“眼睛”,正透过那掀开的帘角,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
脚踝上那圈青黑色的印子,此刻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仿佛被烙铁烫过。
唢呐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填满了整个山林,也填满了李茂的脑海。轿子在他面前数丈之外,再次停下。
这一次,帘子掀得更开。
借着那惨白灯笼的幽光,李茂终于看清了。
轿子里,那个穿着和他一模一样靛蓝褂子的“人”,依旧端坐着。但它的头,已经完全抬起。
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仿佛笼罩着一层不断流动的灰雾,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晰。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点深不见底的、猩红的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然后,那东西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它在笑。
一个冰冷、僵硬、充满无尽怨毒与渴望的笑容。
李茂的血液彻底冻结了。他想起了王二表哥的话——“礼成”。
轿夫们动了,他们抬着轿子,不是向前,而是以一种古怪的、旋转般的步伐,开始绕着这片小小的洼地,绕着李茂,缓缓行走。一圈,又一圈。唢呐声和哼唱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癫狂,不再是悲凉,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般的喧闹。
每绕一圈,李茂就觉得身体冷上一分,沉重一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体内被一丝丝抽走,注入那轿中身影。脚踝上的印记,已经由青黑转为一种死寂的深紫色,隐隐有向小腿蔓延的趋势。
王二瘫倒在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
轿子绕到第七圈时,李茂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只有意识还在绝望地挣扎。他能看到,轿中那个“自己”,脸上的灰雾似乎淡了一些,那笑容越发清晰、真切,甚至带上了几分诡异的“羞涩”,如同待嫁的新娘。
就在这时,神婆给的那把已经变得灰白的绳子,其中一股,突然毫无征兆地崩断了。紧接着,第二股,第三股……
棺材里那具被符纸灼烧过、又被残绳捆着的骸骨,手指骨,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唢呐声戛然而止。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灯笼的光凝固了。绕行的轿子也停住了,正停在李茂的正前方,轿帘完全洞开。
轿中那穿着蓝褂的身影,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李茂,伸出了一只苍白、枯瘦、指甲尖利的手。
那只手越伸越近,李茂能闻到上面传来的、浓郁的土腥气和腐朽气息。他想后退,脚却像生了根。他能感觉到,那只手的目标,是他的手腕。
仿佛只要被它碰到,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那冰冷指尖即将触碰到李茂皮肤的前一刹那——
洼地中央,那具女尸骸骨空荡荡的眼窝里,两点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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