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声,戛然而止。
厨房里那个“我”,动作停住了。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那双空洞的、没有焦点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望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月光下,我和“我自己”对视着。
“我”的嘴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后,“我”转回头,放下虚握的右手,像完成了一项重要工作般,姿势重新变得平直。接着,“我”迈开步子,平稳地、无声地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弱的、凉飕飕的空气流动,走回了卧室。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石雕,直到听见卧室传来窸窣的躺下声。冰冷的汗水浸透了我的睡衣,夜风吹过,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不是梦游症那么简单。绝对不是。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魂不守舍。秦大爷的纸条又出现了,这次只有两个字:“依旧。”
我把纸条揉成一团,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几乎将我淹没。看医生没用,锁刀没用,这诡异的现象像附骨之疽,而我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
必须找到根源。这房子是我租的,搬来不到一年。在这之前呢?会不会是房子的问题?或者……是我的问题?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来。那个“我”磨刀的动作如此熟练,对象却是空气。是不是在“我”的潜意识里,或者在这房子的某个地方,真的存在着那么一把需要被反复打磨的“刀”?一把我看不见,但“另一个我”却认为存在的刀?
我开始了近乎偏执的搜寻。从客厅开始,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旧家具的缝隙,橱柜的顶部,沙发的底部……我像侦探一样仔细检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痕迹。灰尘弄得我满身满脸,但我顾不上。
一无所获。
最后,我站在卧室里,目光落在了我的床上。这是房间里最大件的家具,也是我每晚失去意识、变成“磨刀人”的地方。床底……我从未彻底打扫过床底。
我趴在地上,用手电筒照进去。床下空间不大,堆着两个收纳箱,还有一些随手塞进去的杂物,积了厚厚一层灰。我费力地把收纳箱拖出来,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连连咳嗽。然后,我伸长了手臂,用手在深处摸索。
灰尘,蛛网,一个丢失已久的袜子,一个空矿泉水瓶……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手臂也酸麻不堪的时候,指尖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冰凉的东西。
不是塑料,也不是常见的金属。触感粗糙,带着锈蚀的颗粒感,形状有些狭长。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顾灰尘,又往里探了探,终于抓住了那个东西,把它拖了出来。
那是一把剪刀。
不是现代的不锈钢剪刀,而是很老式的,铁质的,黑色,但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剪刀很大,比普通家用剪刀长出一截,刀身厚重,尖端已经有些钝了。样式古老,像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时候的东西。
而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剪刀的两个握环里,以及刀身结合处的轴心,都密密地、杂乱地缠绕着长长的头发。头发是黑色的,但毫无光泽,干枯黯淡,有些地方还打着死结,沾着灰尘和可疑的暗色污渍。这显然不是不小心卷进去的,而是被人刻意、甚至带着某种恨意缠绕上去的。
剪刀下面,还压着一张对折的、边缘已经破损的泛黄纸条。
我颤抖着,捡起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
纸很脆,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竖排的小字,墨迹陈旧:
“怨结发,锈蚀心,夜夜磨砺待破阴。”
下面是更小的一行字,像是一个生辰八字:
“甲戌 癸酉 丁卯 辛亥”
我对八字没什么研究,但那年份……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打开一个排盘软件(之前好奇下载的),把自己的阳历生日输了进去。
换算出的农历生辰,赫然正是:甲戌年、癸酉月、丁卯日、辛亥时。
一字不差。
是我的生辰八字。
写在这把缠着女人头发、锈迹斑斑的诡异旧剪刀下面。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原来……原来“我”每夜磨砺的,不是空气,是这把剪刀!这把不知从何而来、写着我的生辰、缠着陌生女人头发的凶器!它就藏在我的床下,在我毫无知觉的睡梦中,召唤着“我”,去进行那无休止的、徒劳的研磨!
为什么?是谁放的?这剪刀是什么?那头发又是谁的?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一种冰冷的、破罐破摔的冲动。我要去找秦大爷。他一定知道什么!他那笃定的态度,他记录时间的精确,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绝不是仅仅因为被吵到!
我握着那把冰冷刺骨的旧剪刀和泛黄的纸条,冲下楼,用力敲响了秦大爷家的门。
敲了很久,里面才传来缓慢的脚步声。门开了,秦大爷站在门口,还是那身旧中山装,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到我手里的东西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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