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来,一个个来。父亲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们这么七嘴八舌的,让我先说谁的?
先说我问的!老李头一把搂住老张的脖子,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你闺女婆家咋样?穷不穷?
老张掰开他的胳膊,笑呵呵地说:穷倒是不穷。王强那孩子勤快,种了二十多亩地,还养了一群羊。院里堆的玉米都成小山了!
哟,那敢情好!赵师傅插话,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起什么似的又塞了回去,现在粮食价钱不错,种地也能挣钱。不过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种地了,你家姑爷能守着土地,是个实在人。
王奶奶更关心细节,她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那姑爷脾气咋样?喝不喝酒?打不打人?她的眼神里透着担忧,仿佛碧华是她自己的闺女。
哎哟我的老姐姐!碧华母亲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王奶奶的手背,你把王强想成啥人了?那孩子就知道干活。对碧华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们去的那几天,天天变着法子给碧华做好吃的。
刘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那他娘呢?婆媳处得咋样?这可是关键!我闺女去年结婚,就跟婆婆处不来,可把我愁坏了。说着,她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
处得好着呢!碧华母亲眼睛笑成了月牙,亲家母通情达理,把碧华当亲闺女疼。俩人一起做饭干活,有说有笑的。我们还一起包饺子呢,碧华擀皮,她婆婆调馅,配合得可默契了。
这时,在院里带孙子的马大嫂凑过来问:那小安安呢?会叫人不?我记得上次见她还不会说话呢。她怀里抱着刚满一岁的小孙子,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里攥着个摇铃。
一提到外孙女,父亲顿时来了精神,掏出手机就要找照片:可不是会叫了嘛!叫得可清楚了!还会帮着剥玉米呢!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快给我看看!王奶奶戴上老花镜,一把抢过手机。她的老花镜用一根链子挂在脖子上,镜腿上还缠着胶布。哎哟喂,这小模样,跟碧华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看这大眼睛,多水灵!
手机在老人们手里传了一圈,引来阵阵惊叹。这个说眼睛像妈妈,那个说鼻子像爸爸,热闹得跟过年似的。连马大嫂怀里的小孙子都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抓手机。
老李头看大家问得差不多了,又搂住老张的脖子:正事问完了,该陪我下棋了吧?今天非杀你个片甲不留!我都憋了好几天了!
下棋着什么急!赵师傅一把拉开老李头,我还没问完呢!老张,他们村现在啥样?还那么穷吗?我记得十年前去过一次农村,那路颠得我屁股疼。
父亲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慢条斯理地说:变化大着呢!水泥路通到每家每户,不少人家都盖了二层小楼。碧华他们家也新装了太阳能热水器,洗澡可方便了。
种地呢?对门的老陈头插话,他拄着拐杖,慢慢挪到前面来,还跟咱们那会儿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我年轻时下乡插队,那可真是累死个人。
也有机器了。父亲比划着,收割机、播种机都有。就是小地块还得用牛,挺有意思的。那牛通人性,知道快干完活了就走得快,要开始新一趟了就磨蹭。
正说着,居委会刘主任拎着一摞宣传材料路过,看见这阵势也凑过来。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的职业装,显得很精神。哟,老张回来了?碧华在那边习惯吗?我记得她是在城里长大的,能适应农村生活吗?
习惯!太习惯了!碧华母亲抢着说,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那孩子现在可能干了,蒸馍、擀面条、下地干活,样样在行!邻居们都夸她呢。
刘主任点点头:那就好。现在农村政策好,年轻人留在农村发展也不错。对了,正要找你们呢,下周社区组织体检,你们可别忘了。
这边女人们围着碧华母亲问长问短,那边老李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支起象棋桌子。这张石制象棋桌是院子里老人们的宝贝,桌面上的棋盘已经模糊不清,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兴致。
别磨蹭了,赶紧杀一盘!老李头硬把老张按在凳子上,自己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开始摆棋子。他的棋子是用饮料瓶盖做的,虽然简陋,但打磨得很光滑。
父亲无奈地冲老伴使了个眼色,碧华母亲会意地笑笑,继续给姐妹们讲农村见闻。她说话时习惯性地做着手势,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农村的生活。
碧华婆婆手巧得很,她比划着,会做各种酱菜,临走给我们带了一大罐子。说是自己家种的黄瓜、辣椒腌的,干净又好吃。
马大嫂羡慕地说:这可是好东西!现在城里买的正宗农家酱菜可少了。上次我在超市买的,一股子添加剂的味道。
可不是嘛!碧华母亲说,我还跟她学了手艺,等腌好了给你们都尝尝。做法不难,就是要耐心。
这时,父亲在棋盘上被老李头杀得节节败退,忍不住嘟囔:你这老小子,趁我说话偷袭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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