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薄雾如纱。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静谧的家属院里,这个老旧的院落仿佛被注入了生机。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几棵老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泛黄,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这里是典型的单位老家属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红砖楼房里住的大多是退休的老职工,彼此相识几十年,关系亲密得如同家人。
父亲像往常一样,清晨六点准时醒来。他小心翼翼地起床,生怕惊动还在熟睡的老伴。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这是他在纺织厂工作时的厂服,虽然已经退休多年,但他依然习惯穿着它。衣服的肘部已经磨薄,领口也有些变形,但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烧水沏茶。那把紫砂小茶壶是他的心爱之物,用了二十多年,壶身已经养出了温润的光泽。茶叶是女儿碧华上次回来时带的明前龙井,他一直舍不得多喝。
六点半,父亲提着茶壶慢悠悠地下楼。晨光熹微,院子里已经有了一些动静。住在二单元的王奶奶正在空地上打太极,她穿着淡紫色的练功服,动作舒缓优雅;隔壁楼的老李头在遛他那只会说话的八哥;几个早起买菜的妇人提着篮子匆匆往外走。
老张,今天挺早啊。门卫刘大爷从门卫室探出头来打招呼,他正在煮稀饭,一股米香飘了出来。
是啊,老刘,今天天气不错。老张笑着回应,在院子里那棵最大的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这个位置是他的专属座位,石凳被磨得光滑发亮,记录着无数个清晨的时光。
他刚把茶壶放在石桌上,还没来得及倒茶,就听见一声洪亮的大嗓门:好你个老张!
老李头扔下鸟笼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件印着劳动模范字样的旧汗衫,下身是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布鞋,显然是一起床就急着出来找人了。
这几天死哪去了?老李头一把抓住老张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老张龇牙咧嘴,找你下棋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你像话吗?
父亲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茶壶险险拿稳,笑骂道:去去去,就知道是你这个老小子鬼嚎。我去闺女家还要给你打报告啊?你脸咋这么大呢?
这时,正在打太极的王奶奶收住了架势,迈着小碎步凑过来。她今天特意梳了个整齐的发髻,用黑色的发网仔细罩着,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身板依然挺直。
建生啊,你可算回来了。王奶奶关切地打量着老张,这几天没见着你,我们还以为你生病了呢。你老伴前天去买菜,我问她,她只说你们要出门了。说着,她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老张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真诚的担忧。
老张正要解释,那边修自行车的赵师傅扔下扳手就过来了。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手上黑乎乎的,却毫不在意地在裤子上一擦,亮着大嗓门说:老张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要去闺女家也不说一声,俺家那口子还给你留了俩酱肘子呢!这下可好,放冰箱里占地方。
转眼间,父亲就被七八个老伙计团团围住。这个拍拍他的肩,那个捶他一拳,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晨练的大妈们收起太极剑,买菜回来的媳妇们拎着菜篮子也凑过来,连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都好奇地停下脚步,踮着脚尖往人堆里张望。
都静一静,静一静!老李头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他那双粗糙的手掌上满是老茧,是多年车间劳作留下的印记,让老张慢慢说。你先交代,这几天到底干啥去了?
老张被众人簇拥着,只好把紫砂壶小心放在石桌上,清了清嗓子说:我去碧华家了,帮着她收了几天玉米。
哎哟!王奶奶一拍大腿,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这么说你是去当农民了?快说说,碧华那孩子过得咋样?姑爷对她好不好?
正在这时,碧华母亲提着菜篮子从楼道里出来。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枣红色的毛衣,衬得气色很好。看到院子里这阵势,她忍不住笑了:我说老张一大早跑哪去了,原来是被你们逮着了。
来得正好!老李头眼睛一亮,建生家的,快过来给大伙儿说说,闺女在婆家受没受委屈?
碧华母亲把手里的菜篮子放在石桌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篮子里装着刚买的青菜和豆腐,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好着呢!王强那孩子实在,亲家母也明事理。
那你给细说说!正在晾衣服的刘婶放下湿衣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凑过来。她的围裙上印着牡丹花的图案,虽然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碧华可是咱们院里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记得她小时候,天天抱着布娃娃在院子里玩,见人就叫叔叔阿姨,可招人疼了。可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下可好,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下夜班的年轻人都停下电动车,买早餐的也提着豆浆油条围过来,连门口保安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瞧。老张老两口被围在中间,活像新闻发布会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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