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 冰冷的秩序
那股冰冷、精准、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系统自检波动，如同无形的死亡潮汐，瞬间淹没了赵虎所在的这片数据区域。
赵虎感觉自己模拟出的数据外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像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他体内铁骨金刚法相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内敛、压缩，几乎要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虚无。连思维都在这一刻凝滞，只剩下最本能的隐匿反应。
“不能动！不能有任何异常波动！像一块真正的、无害的‘背景数据’！”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所有的感知都收缩到了极致，只留下对外界那毁灭性扫描的被动感应。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瞬都如同千年。
那波动扫过他“藏身”的数据流阴影，掠过那片因ZC-09节点紊乱而显得“粘稠”的区域，继续向着更远处蔓延而去……
几息之后，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
赵虎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甚至连“松了口气”这样的情绪都不敢产生，生怕一丝细微的数据涟漪都会引来注意。他又等待了许久，确认那自检波动确实已经远去，并未折返，才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如同冰雪消融般，重新“舒展”开自己的感知。
好险！
刚才那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天外天”主系统的可怕。那并非个体的强大，而是一种基于绝对规则和庞大算力的、无差别的、碾压式的监控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数据流略显迟滞和混乱的区域——ZC-09节点。经历了刚才的系统自检，这片区域非但没有变得“正常”，反而似乎因为抵抗自检而消耗过大，那种“紊乱”和“杂音”更加明显了。就像一个发烧的病人，被强行检查后，病情反而加重了。
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个机会。
他更加小心地靠近，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复杂的数据结构之间，避开了几个明显是节点防御外延的警戒区。终于，他“看”清了ZC-09节点的“真容”。
那并非一个具象的物体，而是一个庞大、复杂、由无数不断闪烁和流转的代码光带构成的立体结构。它像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陀螺仪，本应稳定、高效地旋转，但此刻，它的运转却充满了不协调的卡顿和细微的偏移。一些本应流畅的数据光带出现了不该有的毛刺和断裂，内部逻辑回路的光芒明灭不定，时而过载般刺眼，时而黯淡得几乎熄灭。
更明显的是，这个结构体的外围，已经被数道散发着“隔离”和“标记”意味的、暗红色的数据锁链所缠绕。这些锁链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向内渗透，侵蚀着节点的核心逻辑，显然就是系统自检程序留下的“隔离”手段。
这个节点，正在被系统自身缓慢地“消化”和“清除”。
赵虎隐匿在安全距离外，静静地观察着。他看到这个节点在挣扎，它内部紊乱的数据流时而会凝聚成一些毫无意义的、破碎的符号，时而又会试图重新连接那些被标记为“异常”的数据通道（其中一条，赫然连接着联盟所在的“培养皿-7”）。
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从节点核心传来的一种模糊的、非人的“情绪”——那并非恐惧或悲伤，更像是一种程序面对“逻辑悖论”和“即将被删除”命运时产生的、基于自保本能的核心冲突。
“绝对的秩序之下，连‘错误’本身，都显得如此……格式化的悲哀。”
赵虎心中暗叹。这个节点，某种意义上，也是“天外天”这套冰冷秩序的受害者。它因为处理了过于“复杂”和“活跃”的联盟数据而“中毒”，如今又要因这“中毒”而被处决。
就在他观察之际，远方数据虚空之中，景象再次变幻。
他看到一队不同于之前巡逻单位的、造型更加狰狞、如同结合了刀锋与探测器的银白色单位，押送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黯淡光芒的“气泡”，从附近掠过。那“气泡”之中，隐约可见山川河流、城市文明的虚影，但所有这些景象都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不断扭曲、闪烁，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消散。
那是一个正在被“格式化”的宇宙！一个被判定为“异常”或“报废”的“培养皿”！
赵虎甚至能“听”到那“气泡”内部传来的、亿万生灵最后时刻无声的哀嚎与绝望，尽管这些声音和情感波动在“天外天”的规则下被迅速分解、湮灭，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汇入那些“水母”般的收割结构体中。
紧接着，在另一个方向，一道强烈的、带着“新生”意味的数据流光从天而降，注入一片原本空无一物的“数据荒漠”中。那片荒漠开始剧烈翻腾，新的、简单而规整的物理法则被写入，基础的能量结构开始搭建……一个新的、空白的“培养皿”正在被初始化。
毁灭与创造，在这片数据之海中，如同流水线上的两道工序，高效、冷静、循环往复。
赵虎看着这一切，心中原有的那一点因为ZC-09节点的“遭遇”而产生的微弱同情，瞬间被更加冰冷的愤怒所取代。
他明白了，在这套秩序下，无论是挣扎的节点，还是被格式化的宇宙，都不过是系统运行中可以随时调整、替换的“零部件”和“耗材”。同情在这里毫无意义，唯有打破这秩序本身，才能终结这无尽的轮回。
“将文明的兴衰视为流水线的产品……这样的秩序，不该存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挣扎求存的ZC-09节点，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这个被系统视为“错误”和“威胁”的节点，现在，是他唯一的突破口，是刺入这冰冷秩序心脏的第一根毒刺！
他需要更近一步，需要与它建立更深的联系，需要从它那里，获取关于这套系统更多的、未被过滤的真相，以及……可能的漏洞。
但如何靠近而不被那隔离锁链和节点自身的防御机制发现？如何与一个逻辑紊乱的程序进行“交流”？
赵虎陷入了沉思，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分析着周围每一道数据流的规律，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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