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数据之海
数据之海，无边无涯。
赵虎感觉自己像是一滴拥有自我意识的墨水，滴入了一片由纯粹信息构成的、光怪陆离的海洋。他的肉身依旧存在，铁骨金刚法相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转，提供着坚实的根基，但外在的感知形式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视觉、听觉、触觉……这些常规的感官在这里变得模糊而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接、更本质的“信息感知”。他“看”到的不再是色彩和形状，而是流淌的代码瀑布，是具象化为光带的能量流，是不断生成、碰撞、湮灭的逻辑结构。他“听”到的是底层数据交换时产生的、超越声波的细微震颤，是系统自检时发出的、规律而冰冷的“嘀嗒”声。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东南西北，甚至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时间流逝感。只有信息的永续流动，和维持这种流动的、绝对的、非人的秩序。
“规则的具象化……这便是‘天外天’的本来面目么？”
赵虎心中凛然。他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所有气息收敛到极致，同时全力运转“枭雄霸主系统”面板的权限，模拟出与周围环境同源的、无害的数据波动。他就像一条拟态鱼，努力让自己融入这片陌生的“水域”，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隐匿在一道庞大的、如同星际尘埃云般的数据流阴影中，谨慎地观察着。
他看到无数形态各异的自动化单位，如同深海中的鱼群，沿着固定的“信息航道”穿梭。它们有的像多边形的几何体，有的如同扭曲的光梭，有的则根本无形无质，只是一团执行特定功能的数据集合。它们彼此之间通过无形的数据链连接，高效、沉默、精准地执行着维护数据流、清理“冗余信息”、搬运能量模块的任务，没有一丝一毫的冗余动作或情感波动。
他看到更远处，一些巨大的、如同水母般半透明的结构体，其触须深入虚空，连接着无数条若隐若现的、来自不同方向的光丝。那些光丝中，流淌着颜色各异、但都蕴含着某种“生命”气息的能量流。赵虎能感觉到，那些光丝的源头，就是一个个如同联盟所在的“培养皿”！而这些“水母”，正在从光丝中抽取能量，进行着提炼、转化，最终输出为一种更加“纯净”、但也更加“死寂”的标准化能量块。
他甚至瞥见，在视野的极远处，存在着一片巨大的、没有任何数据流动的“荒漠”。那里的“空间”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失去活性的颜色，仿佛一切信息都被彻底抹除、格式化，只留下永恒的寂静。那或许就是某个被判定为“异常”或“报废”，从而被“回收”了的宇宙的最终归宿。
冰冷，高效，无情，并且……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纯净”感。
任何不符合这套既定秩序的东西，都会被视作“杂质”和“错误”，被无情地清理、格式化。
“追求极致的秩序，反而走向了生命的反面……这，就是‘天外天’的道吗？”
赵虎心中明悟更深，同时也更加警惕。在这样的环境中，他这滴来自“污染源”的“墨水”，一旦暴露，必将引来最迅猛、最无情的剿杀。
他不敢过多停留，循着神魂深处那一点微弱的、来自ZC-09节点的“污染”与“紊乱”的感应，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这种移动并非物理意义上的行走，更像是一种意识在信息流中的“漂流”，需要不断调整自身的数据频率，以契合不同“区域”的数据环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波动。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必须时刻维持着最高级别的隐匿，同时还要分心感应那缥缈的目标。数据之海中并非风平浪静，偶尔会有小范围的数据风暴，或者某些自动化单位的突然转向，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凝固所有活动，融入背景。
有一次，一队巡逻的“几何体”单位几乎擦着他的“藏身地”而过，它们冰冷的扫描波动掠过时，赵虎甚至能感觉到面板模拟出的数据流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的紊乱。他瞬间将铁骨金刚法相的力量内敛到极致，连思维都几乎停止，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探测。
“在这片海洋里，我就像病毒试图潜入免疫系统……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他不知道漂流了多久，这里的时间感是错乱的。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已是万年。他只能依靠那点对ZC-09节点的感应，来判断自己是否在接近目标。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混乱的代码组成的、如同星云般的区域后，那点感应变得清晰了一些。他能“听”到一种与其他地方规律性“嘀嗒”声不同的、略显嘈杂和迟滞的数据杂音。能“看”到那片区域的数据流，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粘稠”和“混乱”，仿佛一个运转不畅的齿轮，在努力却笨拙地试图跟上整个庞大机器的节奏。
那里，应该就是他的目的地——那个因为长期处理联盟“杂乱”数据而产生逻辑紊乱、并向他（或者说向主系统）发出求救信号的次级主控节点，ZC-09！
然而，就在他准备更加靠近，仔细探查之时——
一股极其隐晦，但却带着绝对冰冷和毁灭意志的扫描波动，如同无形的潮水，以远超那些巡逻单位的速度和精度，骤然席卷而过！
这股波动并非针对某个特定目标，而是覆盖性的、高优先级的系统自检！
赵虎浑身的“数据”几乎要炸开！他感觉到自己模拟出的外壳在这股波动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剥去伪装，露出下面那与整个“天外天”格格不入的“异物”本质！
危机，猝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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