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记录着:
“乙亥年五月初七,吏部郎中张明远,送东珠一对、黄金百两,托谋外放江南盐道。”
“丙子年二月初三,江宁织造刘文焕,送苏绣屏风四扇、古画两幅,托掩盖亏空。”
“丁丑年八月十五,安郡王萧景宏,送田产地契三张(京城西郊,计二百亩),托疏通刑部旧案。”
字迹与暗格内壁上的刻字相同,都是高福安的笔迹——工整,拘谨,每个字的笔画都收得很紧,像写字的人时刻绷着神经。
贿赂记录。
陆清然快速翻阅,手指开始发冷。名单上有六部官员,有地方督抚,有皇商,甚至还有两位郡王。送的东西从金银珠宝到田产地契,从古玩字画到美人奴仆;托办的事从升迁调任到掩盖罪证,从疏通官司到打压政敌。
而所有这些记录的最后,都有一个相同的标记:
一朵莲花的简笔图。
五片花瓣,中间一个圆点,下面两片叶子——画得很随意,但每次都是同样的笔顺,同样的结构。
“大人,这些信……”李书吏指着那几卷丝绸捆扎的信件,声音发颤。
丝绸是上好的杭绸,深蓝色,在油灯下泛着幽暗的光。捆扎的丝带上绣着银线,打的是宫廷特有的双环结。
陆清然取过一卷,手指触到丝绸的瞬间,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解开丝带,丝绸散开,露出里面折叠的信纸。
纸是宫中专用的澄心堂纸,质地细腻如玉,对着光看能看见纸浆里细密的纤维。这种纸产量极少,只供皇帝、皇后和少数高位妃嫔使用。
但上面的字迹——
陆清然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不是高福安的字。
这字迹秀逸中带着锋芒,起笔轻灵,收笔却陡然一顿,像是书法中特有的“悬针”笔法。字与字之间气韵相连,行笔流畅如行云流水,但某些笔画的转折处又刻意加重,形成独特的顿挫。
像是女子的笔迹,但又比寻常女子字多了几分力道和决绝。
更重要的是,陆清然见过这种字。
在芸娘那封血书里——那封藏在井底女官骸骨怀中的血书,字字泣血。
在兰台殿某些旧档的批注里——那些关于先帝起居、用药、见驾记录的批注,笔笔如刀。
这是……
先皇后的字?
她呼吸一滞,颤抖着手展开信纸。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福安:丙子年事已安排妥当。惠嫔那边,按计划行事。切记,此事关乎三皇子前程,务必谨慎。得手后,将药渣深埋,勿留痕迹。宫中耳目众多,万勿授人以柄。”
落款处没有署名。
只画了一朵莲花。
同样的五片花瓣,同样的结构,但画得更加精致,花瓣的弧度更加优雅,甚至能看出笔锋的走势——是先蘸了浓墨,画到花瓣尖时墨色渐淡,形成自然的渐变。
庚子年。惠嫔。药渣。
陆清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倒流,耳畔嗡嗡作响,握着信纸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
她想起瑾云说过的话——那个被关在刑部大牢、已经疯癫的国舅之女,在最后的清醒时刻,抓着牢门嘶喊:
“端贵妃入宫前有个青梅竹马,是太医世家的公子……那人精通药理,会给贵妃配养颜的香膏……后来那人死了,说是急病,但贵妃知道不是……从那以后,贵妃就变了,她不信任何人,只想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
如果……
如果惠嫔的死不是病故?
如果那所谓的“产后虚劳,心疾突发”,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如果端贵妃为了收养三皇子,为了给自己铺路,也为了……报复?毕竟惠嫔当年能入宫,靠的是端贵妃家族的举荐,可入宫后却很快得了圣宠,甚至生下了皇子。
那么这封信,是先皇后写的,还是有人模仿她的笔迹?
先皇后在丙子年已经病重,深居简出,怎会插手惠嫔的事?又怎会写下这样一封信?
“大人!这里!”孙平突然喊道,声音压抑着激动。
他正蹲在衣柜旁,左手举着油灯,右手握着一柄小锤,轻轻敲击着地板。锤头落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但敲到某一块砖时,声音突然变了——
变得空洞。
“下面是空的!”孙平抬头,眼睛在昏暗中发亮。
陆清然迅速收起信件,快步走过去。孙平已经用撬棍插进砖缝,用力一撬——
“嘎吱。”
青砖被撬开,下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有粗糙的石制台阶向下延伸。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一股潮湿的、带着土腥味和霉味的气流从下面涌上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
密道。
“油灯。”陆清然伸手。
赵四连忙递上另一盏油灯,陆清然接过,试了试亮度,率先踏下台阶。
台阶很陡,每一级都高低不平,显然是仓促开凿的。石壁上留着凿痕,有些地方还挂着蛛网。下了约莫二十级,眼前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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