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密室,约莫一丈见方,高不过七尺,成年人进去需要微微弯腰。密室里堆着几个樟木箱,箱盖上都挂着铜锁;墙上挂着几件深色的粗布衣裳,样式普通,像是仆役穿的;角落里还有一张小床,床上铺着草席,席子已经发黑。
显然,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
而且时间不短——床铺上的草席中间凹陷,是长期睡卧留下的痕迹;墙角的炭盆里还有未清理的灰烬,灰烬里混着几片没烧完的纸屑;桌上摆着半碗已经干硬发霉的米饭,筷子随意扔在一边,碗边还有半圈喝过的水渍。
这里住过人。
住过一个需要藏在地下、不见天日的人。
陆清然走到樟木箱前,箱盖上的铜锁已经锈蚀,她用小锤轻轻一敲,锁便应声而开。
打开第一个箱子。
里面是账册。
厚厚的十几本,用蓝布封面装订,封面上分别写着“甲字账”“乙字账”“丙字账”……一直到“癸字账”。字迹工整,用的是馆阁体,但墨色深浅不一,显然不是同一时间写的。
她随手翻开“丁字账”。
首页写着:“丙字房匠人名录及产出记录,自丙寅年正月始。”
第二页开始是名单,每一行记录着:
“丙字一号:王铁匠,原兵部军器局匠人,擅锻铁、制刀。丙寅年三月入,安置丙字一号间。月产:精钢刀十把,箭镞三百枚。”
“丙字二号:李木匠,原工部营造司匠人,擅机关、暗器。丙寅年五月入,安置丙字二号间。月产:连环弩五架,袖箭二十副。”
“丙字三号……”
陆清然的手指停在第三页。
那一页上写着:
“丙字三号:陆文渊,兰台殿前司库。特长:金石鉴别、古籍修复、机关破解。丙寅年十一月入,安置丙字三号间。备注:拒不合作,需耐心。所持‘砚台秘’未得,暂留用。”
砚台秘。
父亲果然知道砚台的秘密。
他知道先帝那方洮河砚里藏着什么,知道如何开启,知道里面有什么。
所以他被留了下来,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被囚禁了整整六年。
陆清然的手开始发抖。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继续翻看。账册后面详细记录了每个“匠人”每月的“产出”——那些刀剑、弩箭、暗器,被运往何处,交接给谁,换了多少银两。
在账册末尾,她发现了一条用朱笔写下的记录:
“丁丑年九月三十,接‘上峰’令:三日内清理丙字房以下所有‘匠人’。甲、乙字房暂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八字房,共计三十七人,需处置干净。陆文渊暂留,待‘砚台秘’得手后处置。”
丁丑年九月三十——
就是昨天。
清理所有匠人。
三十七个人。
陆清然的呼吸几乎停止。如果不是萧烬昨夜突袭了“雀巢”,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千里奔袭,如果不是他救出了父亲……
那么此刻,父亲已经是一具尸体。
和那三十六个匠人一起,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像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
“大人,这里有封信。”孙平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
火漆是深红色的,上面印着一只蜘蛛——蜘蛛腹部刻着龙纹,八条腿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和父亲那方砚台底部的标记一模一样。
陆清然接过信,手指触到火漆的瞬间,一股寒意从指尖直窜脊背。
她小心地拆开火漆,抽出里面的信纸。
纸只有一页,上面的字迹她从未见过——不是高福安的,也不是先皇后的。这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像刀刻斧凿,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福安吾弟:京中事急,清然已近真相。此女聪慧过人,留之必成大患。端妃有孕,可暂保无虞,然此女不可留,寻机除之。若事不成,可启动‘丙寅旧案’,嫁祸于萧烬。切记,先帝之秘,永不可现。蛛网不破,吾等方安。”
落款处没有名字。
只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
一朵莲花,绽放在蛛网中央。
莲花画得极其精致,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蛛网则细密如织,八条辐射线,十二条螺旋线,层层叠叠,将莲花紧紧包裹。
而在蛛网右下角,还有一个极小的标记——
一个篆书的“烛”字。
陆清然浑身冰凉。
丙寅旧案。
丙寅年,是先帝驾崩之年。
嫁祸于萧烬。
萧烬是皇帝的亲弟弟,是先皇后的儿子。如果“蛛网”能伪造出萧烬谋害先帝的证据……
那不仅是萧烬一个人的生死,是整个朝局、整个王朝的动荡。
“大人!”王书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恐,“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把院子围住了!是翠珠姑姑,她带了十几个太监宫女,还有四个嬷嬷!”
陆清然猛地抬头。
她迅速将账册和信件塞进怀中贴身的内袋,对孙平道:“把这里恢复原状,地板盖好,灰撒回去。赵检验,你带他们从密道另一端出去——这密室一定有别的出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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