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药炉上正炖着丹参,绛红色的药汁咕嘟着小泡,散出股微苦的药香。陈砚之刚把炮制好的延胡索收进瓷罐,林薇蹲在地上给银针消毒,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我爸他心口疼得快不行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背着个老汉闯进来,老汉蜷缩在男人背上,双手死死按着胸口,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紫,每喘口气都带着痛苦的呻吟,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在男人的衬衫上洇出一片深色。
“快放下来!”陈砚之赶紧让出诊疗床,林薇已经抽了枕头垫在老汉背后,让他半躺着舒服些。“大爷,哪儿疼?是针扎似的疼,还是闷闷的胀?”
老汉疼得说不出话,只是用手在胸口划了个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男人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刚才还好好的,吃着饭突然就喊心口疼,疼得直打滚,说像有把刀在肚子里搅!”
陈砚之摸了摸老汉的手腕,脉跳得又快又乱,像拉断了的琴弦,稍一用力按,老汉就疼得抽搐。他又掀开老汉的眼皮看了看,眼仁上翻,瞳孔有点散大。“不好,是气滞血瘀堵了胸脉!”他语速飞快,对林薇喊,“快扎内关、膻中、足三里,强刺激!”
林薇手疾眼快,抓起银针就在酒精灯上烤了烤,不等酒精挥发完就往穴位上扎——内关穴在手腕横纹上两寸,她捻转着针尾,针尖往深处探了探;膻中穴在两乳中间,银针刚刺入半寸,老汉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脸色似乎缓过来点。
“有反应了!”林薇额头上渗着汗,又在足三里扎了针,“陈砚之,他脉跳得稍微稳点了!”
陈砚之这时已经在药柜前翻找药材,手指在抽屉上磕得“砰砰”响:“《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苏合香丸’!快!”他从最上层的铁盒里摸出一丸裹着金箔的药,用温水化开,撬开老汉的嘴一点点喂进去,“这药能开窍醒神,就像给堵死的管道炸个小口,先让气通点。”
男人看着那丸药,急道:“要不要打120?我爸这情况会不会是心梗?”
“先稳住再说,”陈砚之一边配汤药一边说,“心梗的疼更剧烈,他这是气滞夹血瘀,就像水管里堵了泥块,水流不过去才憋得疼。”他抓了把丹参扔进药锅,“丹参15克,活血的主力,像给泥块松松土;当归10克,既能补血又能行血,让血流动起来;再加点川芎10克,行气活血,气行则血行,就像给水管通加压泵。”
他又抓了把延胡索:“这味是止痛的好手,刚才炮制过的,没那么烈,能把那‘刀搅’似的疼压下去。最后加少量麝香,别多,就0.1克,能开窍醒神,像给管道清淤时加的催化剂。”
坐在门口晒暖的爷爷这时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个旱烟袋:“你这情况,我年轻时候见过,就像柴火灶的烟囱堵了,烟排不出去,灶膛里的火就‘砰砰’炸,得先捅开烟囱(针灸),再往灶里添柴(汤药),火才能顺顺当当烧。”
老汉喝了苏合香丸,又被针扎了几下,渐渐能喘匀气了,虽然还疼,但不再抽搐。他看着陈砚之往药锅里添水,哑着嗓子问:“我…我这…还能…活不?”
“能!”陈砚之往灶里添了把柴,药锅“咕嘟”得更欢了,“这药煎十分钟就行,大火烧开,像熬浓茶似的,熬出半碗赶紧喝,喝下去就不疼了。”
林薇这时起了针,用棉球按住针孔:“大爷,您试着慢慢吸气,吸到最满再慢慢呼出来,像给气球打气又放气,能帮着顺气。”
老汉跟着做了几次,胸口的疼果然轻了些,他喘着气说:“刚才…刚才觉得…嗓子眼堵着块东西…现在好像…下去了…”
“那是药劲儿起作用了,”陈砚之把煎好的药汁过滤出来,用勺子喂给老汉,“这药有点苦,忍忍,就像喝黑咖啡,苦过了就舒坦了。”
男人看着父亲的脸色一点点缓过来,眼眶红了:“真没想到葆仁堂还有这本事…刚才我都以为要出大事了…”
“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爷爷蹲在地上给老汉揉着肚子,“但得记着病根——你爸是不是总爱生闷气?吃饭快,还爱吃油腻的?”
男人愣了愣,点头道:“是啊!我妈走得早,他总一个人闷着,吃饭跟打仗似的,顿顿离不开红烧肉…”
“这就是祸根,”爷爷用烟袋锅敲了敲地面,“气闷在心里就像堆着没烧透的柴火,油腻的吃多了就像往柴火上泼油,不堵才怪。以后让他少生气,多吃点清淡的,就像给管道定期清淤,别等堵死了才着急。”
陈砚之把剩下的药渣倒进盆里,对男人说:“这是活血化瘀的药渣,回去用布包起来煮水,趁热敷胸口,就像给管道加个热毛巾,让泥块化得快点。苏合香丸还有两丸,明天早晚各服一丸,记得用温黄酒送服,效果更好。”
老汉这时已经能坐起来了,虽然还捂着胸口,但说话清楚多了:“小伙子…谢谢…你这药真管用…”
“别谢,”陈砚之收拾着针具,“明天再来复诊,我给你调调方子,得把根儿除了,免得再犯。”
男人扶着父亲往外走时,老汉的脚步已经稳了些,不再像进来时那样蜷成一团。阳光透过门帘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拉长的影子,药炉里的丹参香混着苏合香的甜,在屋里慢慢散开。
林薇擦着额头上的汗,忽然笑了:“刚才真吓我一跳,他那脸色,我还以为….”
“中医治急症就得敢下手,”陈砚之把苏合香丸的盒子收好,“局方里的方子都是千锤百炼的,就像老木匠手里的凿子,啥榫卯都能凿开,关键是得认准地方下家伙。”
爷爷磕了磕烟袋锅,慢悠悠道:“就像疏通管道,得知道是堵了泥还是卡了石头,用对了法子,再难通的管道也能顺顺当当淌水——你们俩这针药,就像一套趁手的家伙,缺了哪个都不行。”
葆仁堂的药炉还在微微发烫,刚才那阵惊心动魄的绞痛,就像被药香和银针慢慢抚平的褶皱,在午后的阳光里,渐渐舒展开来。
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跟着爷爷学中医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