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穹顶被调节成了透明的模式,并非模拟某个具体星球的夜空,而是呈现出一片纯净、深邃的墨黑,只有远方几点经过算法弱化处理的、银河系核心方向的恒星,如同镶嵌在黑丝绒上的微小钻石,散发出冷静而恒久的光芒。没有炫目的星云,没有流淌的星河,只有这片近乎绝对的虚空,反而更能让人沉静下来,思考即将到来的、深入同样虚空边际的旅程。
这里是“探索者之心”号中央生活区的观景餐厅,明天,以陈智林博士和新一代精英组成的探险队,将搭乘更为先进的“远行者”号,启程前往本星系群的下一个目标——三角座星系(M33)。而今晚,是一场饯行之宴,被所有人私下称为“最后的晚餐”。
傅水恒教授,团队中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此刻安静地坐在长桌的一端,苍老但依旧清澈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孙子傅愽文,如今已成长为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天体物理学家,紧挨着他坐着,脸上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离愁。陈智林坐在傅老的另一侧,这位经验丰富的航行者,将是此次新旅程的首席科学官和实际负责人。长桌两旁,是十几张年轻而充满活力的面孔,他们是“远行者”号的船员和科学家,是即将书写新篇章的人。
餐桌上没有山珍海味,都是利用舰上生态循环系统培育和合成的食物,精致而营养均衡。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淡淡的香气,以及一种更为浓郁的、名为“传承”的情绪。
傅老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水晶杯,那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并没有站起来,只是用一种平和而深沉的语调开始了今晚的谈话,仿佛不是在发表演讲,而是在与家人闲话家常。
“孩子们,”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磨砺后的温润,“看着你们,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和陈博士,还有愽文这小子,第一次离开地球摇篮时的情景。那时候,我们对银河系的认知,大多还停留在望远镜数据和理论模型上。我们猜测过银心黑洞的狂暴,想象过旋臂恒星诞生的壮丽,但从未亲身感受过。”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透明的穹顶,回到了那段波澜壮阔的旅程中。“我记得,当我们第一次穿越那片被称为‘巨蛇座分子云’的星际尘埃带时,探测器显示那里的氢分子密度高得惊人,并且伴随着复杂的有机分子谱线。陈博士,你还记得当时我们的讨论吗?”
陈智林放下餐具,脸上浮现出回忆的微笑:“当然记得,傅老。当时我们监测到大量的氰基聚炔烃(HC?N)和甲醇(CH?OH)的发射线。我们就在争论,如此复杂的分子云,在受到临近大质量恒星紫外辐射和冲击波的触发后,会孕育出怎样奇特的行星系统。您当时指出,这不仅仅是恒星和行星的摇篮,更可能是生命前化学物质的巨大工厂。后来,我们确实在从那片区域飞出的彗星状天体上,检测到了氨基酸的痕迹。”
一位年轻的宇航动力学专家,名叫李静,忍不住问道:“陈博士,我研究过那次穿越的航道数据,那里的引力环境非常复杂,你们是如何确保航线稳定,同时又进行如此精细的采样工作的?”
陈智林转向她,耐心地解释道:“这依赖于飞船‘谛听’系统升级后的多维感知矩阵。它不仅要实时计算宏观的引力场梯度——那些由分子云本身质量和内部原恒星引力窝共同构成的复杂拓扑结构——还要同步处理来自数以万计微型探测器的粒子流和电磁频谱数据。可以这么说,我们仿佛驾驶着一艘船,同时航行在引力之海和化学之雾中。这对导航系统和科学分析程序都是极大的考验。你们‘远行者’号上的‘苍穹’系统,其并行处理能力是我们当时的数十倍,但在面对三角座星系可能存在的、规模更大的HⅡ区(电离氢区)和超新星遗迹扰动时,依然不能有丝毫松懈。”
傅愽文接过话题,他更擅长将复杂的理论转化为直观的图像:“李静,你可以想象一下,那片分子云就像一个巨大而缓慢旋转的宇宙海绵,内部充满了不断坍缩、发光、喷流的‘婴儿恒星’。我们的航线,就是在这些‘婴儿’的啼哭(强烈的恒星风)和‘摇篮’的晃动(引力扰动)中,寻找一条相对平静的缝隙。每一次航向修正,都伴随着对一片全新化学环境的数据采集。那不仅仅是航行,更像是一次对宇宙生命原材料仓库的深度清点。”
另一位专攻恒星物理的年轻研究员张诚看向傅老,眼中充满敬意:“傅老,在整个银河系漫游中,最让您个人感到震撼的天文现象是什么?是银心黑洞的‘事件视界’成像吗?”
傅老缓缓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探索者之心’号在银心附近的观测,确实验证了广义相对论在强引力场下的诸多意言,比如黑洞阴影的大小与质量的关系,以及吸积盘内边缘因引力红移和多普勒聚束效应产生的亮度不对称性。这些都很震撼,是物理学家的盛宴。但对我个人而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所有年轻人,“最触动我的,反而是在航行至银河系外缘,一个不起眼的年老球状星团M4附近时,我们长时间观测到的一颗即将步入生命末期的红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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