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听潮小筑温柔地包裹。廊下的灯火早已熄灭,唯有清冷月辉与稀疏星子洒落的光华,为这幽谷提供着微弱照明。江长安独坐潭边青石,身形仿佛已与身下的岩石、四周的沉寂融为一体,纹丝不动。然而,那双在暗夜中依然清澈明亮的眼眸,如同寒潭深处映出的星子,显示着他并未沉睡,思绪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脑海中,白昼里那丝被窥视的冰冷感觉,如同蛛丝般缠绕不去,愈发清晰。万仙盟这般如同附骨之疽的执着,其展现出的耐心与无孔不入的手段,绝非寻常江湖势力可比。一味地隐匿、被动防御,绝非长久之计。墨渊前辈布下的阵法虽精妙绝伦,能扰人灵觉,蔽人气息,但天下无不透风之墙,此阵也非万无一失。长此以往,在对方持之以恒的窥探下,难保不会露出破绽。且被动挨打,终非英雄所为,只会助长对方气焰。
“与其坐等她们失去耐心,或是引来更强援手,陷入更大被动,不如……由我主动制造一个机会。”江长安心中默念,一个计划的轮廓在反复推敲中逐渐清晰、坚定。“她们费尽心机,无非是想窥探我的虚实,想知道天门碎片的奥秘,甚至想摸清我的武学路数根基……那便索性给她们看一些,‘我想让她们看到’的东西。”
他思绪流转,想到了星陨子前辈消散前,关于天门碎片净化与运用的那些珍贵而模糊的只言片语,想到了自身涅盘真炁与碎片之间那水乳交融、日益紧密的奇妙联系,也想到了这听潮小筑依托特殊水脉与山势形成的、独一无二的地脉环境。
“或许……可以借此良机,布下一个局。”江长安眼中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光芒。他要利用这次被监视的困境,反客为主,进行一次大胆而危险的试探。此举目的,既要适度展露锋芒,震慑对方,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也要设法摸一摸万仙盟在此地的具体实力配置,探一探她们真正的意图底线。
心意既定,接下来的几日,江长安的修炼在外人看来,似乎进入了一个更为玄奥、引人瞩目的阶段。他不再仅仅局限于潭边空地的拳脚演练和内力搬运,而是开始尝试更深层次地引动、沟通丹田内那枚已与他性命交修的天门碎片。
这一夜,正值子时,万籁俱寂,月华最盛,清辉如练,倾泻山谷。江长安再次来到潭边,对在暗处警戒的玉鸣和林梦递去一个安抚且自有分寸的眼神,示意她们无需靠近,只需静观其变。他于老位置盘膝坐下,神色肃穆,双手在身前缓慢而稳定地结了一个复杂古朴、蕴意深远的手印。这手印并非用于攻防的杀招,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用于引导体内精微气息与外界浩瀚天地沟通共鸣的仪式起手。
他刻意将体内奔腾流转的涅盘真炁运转速度放缓,如同将汹涌江河化为潺潺溪流,将心神高度凝聚,灵台一片空明,小心翼翼地、以自身意志为桥梁,沟通着丹田内那枚温顺悬浮、光华内敛的碎片。起初,碎片只是依循本能,微微散发柔和光晕,与他自身的涅盘真炁产生温和共鸣。但随着江长安持续将精纯的心神之力与绵长的真气注入碎片核心,并有意引导其气息,与脚下大地深处那如同巨人心脏搏动般规律、雄浑的“潮汐”地脉之力建立更深刻的联系时,惊人的异变发生了!
只见以江长安所坐的青石为中心,原本平静无波的潭水,开始无风自动,一圈圈涟漪并非遵循常理向外扩散,而是诡异地、违背自然地向着中心他所在的位置倒流汇聚!水面之下,暗流涌动,仿佛有无形之手在搅动。不仅仅是潭水,周遭空气中弥漫的、充沛的天地灵气,也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召唤,如同百川归海,又似铁屑遇磁,从四面八方朝着江长安汹涌奔腾而来!灵气流动之剧烈,甚至在空气中发出了低沉的、如同远古风箱被奋力鼓动般的连绵嗡鸣之声,震得人耳膜发痒,心神摇曳!
更令人心神震撼的一幕随之出现——在江长安的头顶上方,约莫三尺处的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开始有点点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水晶碎裂后的光屑凭空浮现!这些光屑 initially 只是零星几点,微弱如萤火,但随着天地灵气汇聚得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磅礴,那些光屑也如同受到滋养般,数量急剧增多,亮度骤增,它们迅速凝聚、彼此吸引、勾勒交织,竟在数个呼吸之间,隐约形成了一道高约丈许、宽约数尺的、模糊不清的、仿佛完全由纯粹光芒构筑而成的“门”的虚影!
这道“门”的虚影极其不稳定,边缘处不断扭曲、闪烁、明灭,仿佛随时都会崩散。门内光影流转不定,色彩迷离,似乎通向某个不可知、不可测的遥远之地,散发出一种空灵浩瀚、却又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空间撕裂感与不稳定性的奇异气息!这正是天门碎片所蕴含的、玄奥莫测的空间之力,被江长安以自身涅盘真炁为引,巧妙结合此地独特的地脉潮汐之力,勉强显化而出的一丝微末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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