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前,朱厚照第一次主动来到坤宁宫。彼时夏氏正在为他缝制护心镜的衬里,见到他进来,不由得愣住了。朱厚照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中的针线,语气难得地温和:“皇后,朕要亲征宁王了。”
“陛下,”夏氏放下针线,忧心忡忡地说,“亲征凶险,还请陛下三思。朝中自有能征善战的将领,何必陛下亲自出马?”
“朕身为天子,岂能躲在京城苟安?”朱厚照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狂热,“当年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才打下这片江山。朕也要像太祖皇帝一样,建立不世之功。”
夏氏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朱厚照的决定。她拿起缝制好的护心镜衬里,递到他面前:“这衬里用的是最结实的丝线,陛下带上,也好让臣妾安心。”
朱厚照接过衬里,指尖触到上面细密的针脚,心中忽然一动。他看着夏氏眼角的细纹,才惊觉她入宫已有十三年,曾经的少女已经长成了沉稳端庄的皇后。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皇后放心,朕定会平安归来。”
朱厚照离开后,夏氏站在坤宁宫的城楼上,望着他的车驾消失在远方,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知道,江彬一定会借着亲征的机会,在朱厚照身边兴风作浪,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果然,朱厚照的亲征队伍刚走到涿州,就传来了南赣巡抚王守仁平定叛乱、生擒朱宸濠的消息。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江彬却劝说朱厚照隐瞒捷报,继续南行。朱厚照竟然答应了,他带着大军一路南下,沿途骚扰百姓,掠夺财物,搞得江南一带鸡犬不宁。
夏氏在宫中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她连忙联合朝中的正直大臣,多次上书劝谏朱厚照回京,可奏折都被江彬扣了下来,根本无法送到朱厚照手中。就在夏氏无计可施的时候,她收到了王守仁派人送来的密信。
王守仁在信中说,他深知江彬的阴谋,担心朱厚照在江南久留会有危险,希望夏氏能想办法让朱厚照回京。同时,他还表示,自己愿意将平定叛乱的功劳让给朱厚照,以满足他的虚荣心。
夏氏看完信后,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她以“皇后病重”为由,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江南,将消息告知朱厚照。同时,她还让使者带上了王守仁的奏折,奏折中说,平定宁王叛乱全靠陛下的神威,自己只是侥幸立功,恳请陛下早日回京,接受百官的朝贺。
朱厚照得知夏氏病重的消息后,心中有些不安。再加上看到王守仁的奏折,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决定立刻回京。江彬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可朱厚照这次却没有听他的,当即下令大军返程。
正德十五年十二月,朱厚照的队伍抵达通州。就在这时,一件意外发生了——朱厚照在捕鱼时不慎落入水中,虽然被人及时救起,但却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夏氏得知消息后,不顾自身“病重”,亲自赶往通州探望。
在通州的行宫中,夏氏见到了面色苍白的朱厚照。他躺在病床上,眼神浑浊,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见到夏氏进来,他伸出手,声音微弱:“皇后,朕……朕对不起你。”
夏氏握住他的手,泪水潸然而下:“陛下,别说这些,只要你能平安康复,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朱厚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朕知道,这些年,朕荒唐任性,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刘瑾乱政,江彬专权,都是朕的过错。若不是你,大明的江山恐怕早就完了。”
那一刻,夏氏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烟消云散了。她知道,这个少年天子虽然贪玩,但本性并不坏,只是被身边的奸人蒙蔽了双眼。她轻声说:“陛下,如今你已经醒悟,还来得及。只要你好好养病,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可朱厚照的病情却越来越重。正德十六年三月,他在豹房病逝,年仅三十一岁。临终前,他握着夏氏的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皇后,朕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明的百姓。朕死后,你要好好活下去,辅佐新君,保住大明的江山。”
朱厚照驾崩的消息传来,整个紫禁城陷入了一片混乱。江彬手握兵权,意图发动政变,夺取皇位。夏氏强忍悲痛,立刻与张太后、内阁首辅杨廷和取得联系,商议对策。
杨廷和提出,要先秘不发丧,以朱厚照的名义召江彬入宫,然后将其逮捕。夏氏表示赞同,并主动提出由自己出面,以“商议新君人选”为由,召江彬入宫。她知道,江彬野心勃勃,一定会为了争夺拥立之功而前来。
三月十四日,夏氏派人前往江彬的府邸,邀请他入宫议事。江彬果然没有怀疑,带着少量亲信便进了宫。当他走到坤宁宫门口时,早已埋伏好的锦衣卫一拥而上,将他当场逮捕。随后,夏氏下令关闭宫门,以“谋逆”的罪名,将江彬的党羽一网打尽。
平定江彬之乱后,夏氏与张太后、杨廷和共同拥立朱厚照的堂弟朱厚熜为帝,即明世宗。按照祖制,夏氏被尊为“庄肃皇后”,迁居仁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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