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根磨得发亮的铜烟杆,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烟锅里的碎末早被风卷跑了,可还是忍不住往嘴角送。眼前的永定门城墙跟被炸开个豁口,黑黢黢的像只漏风的嘴,砖缝里还嵌着没烧透的布条子,风一吹就簌簌抖。我这才信了,真不是做梦——昨儿个还在西直门外拉着个穿洋布褂子的先生,今儿个就让一阵黄风卷到这鬼地方,耳边净是“嗖嗖”的子弹啸声,比当年大兵抢车时的枪声密多了。
“嘿!那拉洋车的,躲开!” 一个戴破军帽的小子撞了我胳膊肘一下,他手里的步枪比我那车辕子还沉,裤脚沾着血泥。我踉跄着往旁边躲,后腰撞在断墙上,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看清自个儿那辆“宝贝”洋车,车把上的铜铃早没了,帆布篷被划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活像只被掏了内脏的野狗。
“这是……哪年?” 我嗓子干得冒烟,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那小子回头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睛瞪得像铜铃:“哪年?民国二十六年!小鬼子都快爬城墙上了,你他妈睡糊涂了?” 民国二十六年……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年头我正琢磨着再攒点钱买辆新车,可没见过这么些穿黄皮子的兵,举着上了刺刀的枪在胡同里横冲直撞。
正发愣的工夫,从豁口那边跑过来个抱着孩子的娘们,蓝布旗袍撕到了大腿根,脸上又是泪又是灰。“大哥,行行好,让我躲躲!” 她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怀里的娃哭得惊天动地。我想都没想就把她往车篷后头拽,刚把车帘拉上,就见三个黄皮兵端着枪过来了,皮靴踩在碎砖头上“咔咔”响。
“你的,什么的干活?” 领头的龇着黄牙,枪托差点戳到我胸口。我赶紧弓起腰,脸上堆着笑——这手艺是当年在车厂子练出来的,再横的主儿也吃软乎劲儿。“太君,我……我拉车的,路过,路过。” 手心里全是汗,攥着烟杆的指头发麻。那黄皮兵眯着眼打量我的车,突然伸手就去掀车帘,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腿肚子都转筋了。
“砰!” 一声枪响吓得我一哆嗦,黄皮兵应声倒下,脑浆子溅在旁边的墙根上。那戴破军帽的小子不知啥时候绕到后头,手里的步枪还冒着烟。“还愣着干啥?跑啊!” 他拽着我胳膊就往胡同里钻,我这才反应过来,反手抄起车把就跟着跑,车篷里的娘们吓得不敢出声,只有娃的哭声还断断续续。
胡同里乱成一锅粥,墙头上趴着些拿枪的兵,房顶上还有人往下扔手榴弹,“轰隆”一声,半面墙塌下来,差点把我那车砸扁。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车把在手里左右乱晃,好几次差点撞在门框上。“往这边!” 那小子喊着拐进个窄巷子,两边的门都关得死死的,窗纸后头影影绰绰全是人,可谁也不敢出声。
“歇……歇会儿” 我扶着车把直喘气,嗓子眼像吞了把沙子。那小子靠在墙上,从怀里掏出个干硬的窝头,掰了一半递过来。“谢了” 我接过来就往嘴里塞,嚼得腮帮子生疼,这才想起自个儿一天没吃东西了。车篷里的娘们探出头,怀里的娃睡着了,她从包袱里摸出块咸菜递给我,“大哥,你尝尝,填填肚子”。
正吃着,就听胡同口传来“哐哐”的砸门声,还有黄皮兵的吼叫。那小子“噌”地站起来,端起枪就往胡同口挪。我心里急得慌,瞅着自个儿那辆破车,突然有了主意。“兄弟,你帮我把车推过去” 我招呼他,俩人使劲把车推到胡同中间,我拽下车篷上的帆布,又从车座底下摸出个破油壶——那是我以前给车轴上油用的。
“你想干啥?” 那小子压低声音问。“待会儿听我口令,你就开枪” 我咬着牙说,把油倒在帆布上。黄皮兵已经快到胡同中间了,手里的刺刀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就是现在!” 我把点燃的帆布扔过去,火苗“腾”地窜起来,正好落在领头那个黄皮兵的身上。
“八嘎!” 那黄皮兵嗷嗷叫着打滚,其他几个吓得往后退。“打!” 我喊了一声,那小子的枪响了,紧接着墙头上也有人开了枪,原来那些看热闹的人手里都有家伙。黄皮兵被打懵了,掉头就跑,有两个跑得慢,被乱枪打死在胡同里。
“好样的!” 墙头上有人喊。我这才发现浑身都湿透了,不知是汗还是吓出来的冷汗。那娘们抱着孩子给我们作揖,“多谢二位大哥,不然我们娘俩就……” 话说到一半就哭了。我赶紧摆手,“别介,都是中国人,该帮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呜——”的汽笛声,那小子脸色一变,“不好,小鬼子的坦克来了!” 我心里一沉,坦克那玩意儿我见过,当年在东交民巷拉活时见过洋人开的,那铁家伙刀枪不入,咱们这破枪根本不管用。“快撤!” 那小子拽着我就往胡同深处跑,我赶紧拉着车跟在后头,那娘们抱着孩子也跟着跑。
穿过好几个胡同,才到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是个没完工的院子,墙角堆着些砖瓦。“在这儿躲躲吧” 那小子说,我们钻进院子,把院门顶上。我靠着墙坐下,看着自个儿那辆破车,车把上的漆掉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木头,可我摸着还是觉得亲——这玩意儿跟了我快十年了,从新车变成破车,就像我这日子,起起落落,可总还能往前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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