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砖窑内,火光摇曳,映照着几张疲惫而警惕的面容。冯长老与黄真、程青竹的低声商议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敲定了混入京城的大致方案。袁承志静坐一旁,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听在耳中,心中反复推演着可能出现的变故。
最终决定,由冯长老设法打通关节,将袁承志、温青、黄真三人伪装成运送南方时鲜果蔬的帮工,混入两日后由宫中采买司太监押运的车队进城。程青竹因伤势未愈,特征又较为明显,与王队长及其麾下闯军士兵暂且留在城外,由丐帮另一处隐秘据点接应,伺机而动。
“进城之后,不可直接前往钱府。”冯长老神色严肃地叮嘱,“那里如今被厂卫盯得如同铁桶一般,苍蝇都飞不进去。老夫在城东芝麻巷有一处不起眼的落脚点,几位可先至那里安顿,再从长计议,设法与钱府内部取得联系。”
计划看似周详,但袁承志心中那丝不安却并未消散。他睁开眼,看向冯长老,沉声问道:“冯长老,如今京城之内,丐帮兄弟……可还靠得住?”
冯长老闻言,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与袁承志对视片刻,方才缓缓道:“小哥是信不过老夫?”
黄真连忙打圆场:“冯老哥莫怪,我师弟年轻,只是行事谨慎。毕竟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虑。”
冯长老哼了一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不错。老夫也不敢打包票说帮中数万弟子个个忠心不二。但负责此事的老兄弟,都是跟老夫出生入死多年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一处,断然不会出卖几位。至于其他……老夫会尽量封锁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话已至此,袁承志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将这份警惕埋藏心底。
接下来的两日,众人便在砖窑中焦急等待。冯长老及其手下频繁外出活动,打点关系,准备行头。程青竹抓紧时间运功疗伤,黄真则反复推敲着进城后的行动细节。温青更是将那紫檀木匣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丝毫闪失。
袁承志则利用这难得的平静,继续打磨自身武学。砖窑深处,他手持金蛇剑,将混元内力与金蛇剑意不断糅合,剑光时而成煌煌正气,时而又化作诡谲毒龙,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在他手中渐渐有了交融的趋势。他感觉到,自己对这柄凶剑的掌控,似乎又精深了一分,那煞气反噬的威胁虽仍在,却已不像初时那般难以驾驭。
第二日深夜,冯长老带回消息,一切已安排妥当。次日卯时,车队将在南郊官道旁的“十里坡”集结出发。
翌日黎明前,天色墨黑。袁承志、温青、黄真三人已换上了一身粗陋的、带着泥土和菜叶味的短打衣衫,脸上也刻意抹了些锅底灰,看起来与寻常的苦力帮工无异。袁承志将金蛇剑用油布紧紧包裹,藏入一辆运送冬瓜的板车夹层之中。温青则将那紫檀木匣贴身藏好,外面再套上宽大的粗布外衫。
程青竹与王队长等人送至窑口,程青竹独臂拍了拍袁承志的肩膀,低声道:“小子,城里不比外面,藏龙卧虎,规矩也多。遇事多与你大师兄商量,切莫冲动。”他又看向温青,“青丫头,保重自己。”
温青眼圈微红,用力点头。
没有更多的言语,袁承志三人对着程青竹和王队长抱拳一礼,便跟着冯长老派来的引路乞丐,悄然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向着十里坡方向行去。
十里坡是一处较为宽阔的官道岔口,此时已是人声嘈杂。数十辆骡车、驴车杂乱地停靠着,车上满载着各色时鲜蔬菜瓜果,散发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数十名如同袁承志他们一般打扮的帮工,在几名身着宫中杂役服饰的小太监呼喝指挥下,忙碌地整理着车辆,准备出发。一队约二十人的官兵,盔甲鲜明,手持长枪,在一名把总的带领下,懒散地分布在车队四周,显然负责押运护卫。
冯长老安排的内线,是一个看起来憨厚木讷、名叫赵老实的壮年乞丐,他此刻也扮作帮工模样,见到袁承志三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示意他们混入人群中,帮忙推动一辆似乎有些超载的萝卜车。
卯时正点,一名穿着青色蟒袍、面白无须、神色倨傲的太监,在几名小太监的簇拥下,骑着一匹矮马来到车队前。他扫了一眼乱糟糟的队伍,尖着嗓子哼了一声,也懒得训话,只是挥了挥手:“都利索点!出发!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车队缓缓启动,沿着官道,向着北京城巍峨的轮廓行去。袁承志三人低着头,混在推车的帮工之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普通,更不起眼。
越是靠近京城,官道上的行人车马越多,气氛也越发肃杀。沿途可见多处官兵设卡盘查,尤其是对入城的车辆行人,查验得极为仔细。不过,这支采买司的车队似乎颇有面子,那些盘查的官兵见到领队太监的旗号,大多只是简单问询几句,便挥手放行,并未过多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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