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志暗暗观察,发现那些官兵的目光,更多是停留在那些携带箱笼、形迹可疑的单身客商或者江湖人身上,对于他们这些浑身泥点、推着菜车的“苦力”,确实并未过多关注。他心中稍定,看来冯长老的这个路子,确实有效。
然而,就在车队即将抵达永定门,已经能够清晰看到城门楼上巡逻兵士的身影时,异变突生!
一名站在路旁、看似无所事事的锦衣卫小旗,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车队,忽然在温青身上停顿了一下。温青虽然刻意扮丑,但那份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和窈窕身形,在粗鄙的帮工中,依旧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小旗眉头一皱,快步走到领队太监马前,拱手道:“王公公,且慢。”
那王公公勒住马,有些不耐烦地道:“李旗官,有何事啊?咱家还要赶着回宫复命呢。”
李旗官指着温青的方向,低声道:“公公,您队里那个推车的女子,看着有些面生,不似寻常粗使之人。如今非常时期,可否让卑职查验一下她的身份?”
王公公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也注意到了温青,他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犹疑。他收了丐帮的好处,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但若真混进了奸细,他也脱不了干系。
就在他犹豫之际,袁承志心中暗叫不好!他悄悄对身旁的黄真使了个眼色。黄真心领神会,立刻装作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哎哟”一声,猛地向前一扑,恰好撞在了前面一辆装载着冬瓜的板车上!
“哗啦啦——!”堆得高高的冬瓜顿时滚落一地,有几个更是直接摔裂开来,汁水四溅!
“妈的!没长眼睛啊!”赶车的帮工怒骂道,现场顿时一片混乱,推车的、捡冬瓜的、骂娘的乱成一团。
那李旗官和王公公的注意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吸引过去。
“怎么回事?!都安静点!”王公公尖声喝道,脸色不悦。
黄真连忙爬起来,点头哈腰地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公公!小的没站稳,惊扰了公公!”
趁着这片混乱,袁承志已悄无声息地挪到温青身边,用身体挡住了她,同时低声对那内线赵老实道:“赵大哥,想想办法!”
赵老实也是机灵,立刻扯着嗓子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把冬瓜捡起来!别耽误了公公的时辰!”他一边喊,一边暗中对王公公打了个手势。
王公公会意,又见现场混乱,不想多事,便对那李旗官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李旗官,你也看到了,就是一帮粗手笨脚的蠢货!能有什么问题?赶紧查验完放行吧,耽误了宫里的用度,你我都担待不起!”
那李旗官见混乱中已看不清温青具体模样,又见王公公语气强硬,他官职低微,也不敢过分得罪这位宫内有点权势的太监,只得悻悻地拱了拱手:“既然公公开口,那便罢了。放行!”
城门守军让开道路,车队再次缓缓启动,驶入了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永定门门洞。
穿过长长的门洞,光线骤然一亮,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宽阔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帝都的庄严与压抑气息,瞬间将袁承志三人吞没。
他们,终于进入了这大明朝的权力中心,风暴之眼——北京城。
然而,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袁承志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在城门内侧不远处的一个茶摊旁,一个看似悠闲品茶的中年文士,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车队,尤其是在他们这辆萝卜车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袁承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京城,果然步步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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