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乱了。
宣府陷落的消息,像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狂风,一夜之间吹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起初是流言,随后是城外源源不断涌入的难民,最后,是代王府颁布的全城戒严令,将这恐怖的传闻彻底坐实。
恐慌,是比鞑靼骑兵更可怕的敌人。它无形无质,却能轻易摧毁一座城市的意志。
粮价一日三涨,米铺门前挤满了抢购的人群,拳脚相向,哭爹喊娘。城中富户们则紧闭大门,家丁护院手持棍棒,如临大敌。往日里作威作福的府衙官吏,此刻大多成了缩头乌龟,有的甚至已经开始收拾细软,盘算着从哪个小门溜之大吉。
整个大同,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人心惶惶,濒临失控。
而在这片混乱的中心,代王府的军工厂区,却像是风暴眼中的孤岛,依旧维持着一种高压下的秩序。高炉的火焰昼夜不息,将天空映照得一片暗红。锻锤的敲击声、车床的转动声、军官的口令声,交织成一曲激昂而紧张的交响乐。
然而,这脆弱的秩序,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工匠们不是士兵,他们有家人,有牵挂。从宣府逃来的难民口中,他们听到了太多可怕的故事。屠城、杀戮、烈火……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在他们心上。
“听说了吗?宣府城破之后,鞑子见人就杀,血都把护城河给染红了!”
“我三舅家的大表哥就在宣府当差,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咱们这儿能守住吗?鞑子几十万大军啊!”
“守个屁!没看府衙的赵大人,昨天夜里就带着家眷跑了吗?”
“是啊,王爷虽然厉害,可毕竟只有千把人……咱们还是赶紧逃命吧!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窃窃私语在工坊的角落里蔓延,恐惧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终于,有人付诸了行动。
深夜,工坊西侧一处偏僻的围墙下,十几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聚集在一起。他们大多是新招募不久的匠户,手里提着包裹,正合力搬动一个准备用来翻墙的木梯。
为首的,是负责枪管镗孔的一位姓钱的老师傅。他技术精湛,是朱衡花高价从外地请来的,平日里颇受器重。
“都快点!别磨蹭!等巡逻队过来就走不了了!”钱师傅压低声音催促着,脸上满是焦急。
“钱师傅,咱们这么走了,王爷会不会……”一个年轻的工匠有些害怕。
“会不会什么?天塌下来,王爷也顶不住!保命要紧!我可不想跟宣府城里那些人一个下场!”钱师傅啐了一口,“再说了,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走,他能把我们都杀了吗?”
他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在他们身后响起。
“他或许不能,但我能。”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黑暗中,朱衡负手而立,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的身后,是两排手持燧发枪的护卫,黑洞洞的枪口,无声地对准了他们。
“王……王爷……”
钱师傅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其他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手中的包裹纷纷掉落在地。
“想走?”朱衡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可以。告诉我,你们能走到哪里去?”
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依旧平淡:“往南?通往太原的官道上,挤满了比你们跑得更快的官老爷和富商,还有趁火打劫的土匪流寇。你们拖家带口的,能跑多远?往北?出了城,就是鞑靼人的天下,你们是想去给他们当奴隶,还是想让他们用你们的脑袋当球踢?”
“你们以为逃离了大同,就是生路?不,你们踏出这道墙的瞬间,就踏进了死路。”
工匠们面面相觑,脸上血色尽褪。朱衡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钱师傅定了定神,壮着胆子,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王爷!我们不是想背叛您!实在是害怕啊!鞑子势大,大同……大同恐怕守不住啊!求王爷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生路?”朱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们的生路,就在这工坊里,就在你们自己的手上。你们每多造出一支枪,多生产一发子弹,守住大同的希望就多一分。你们的家人,你们自己,才能活下去。”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我给了你们体面的工钱,给了你们安稳的住所,给了你们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尊重。我给了你们活路,你们却想自己找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众人吓得连连叩首,哭喊声一片。
朱衡看着他们,眼神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知道,乱世用重典。单纯的怀柔与说教,在生死恐惧面前,毫无用量。必须用血,才能将恐惧压下去,将纪律刻进所有人的骨子里。
“现在求饶,晚了。”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些人一眼,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和一道绝情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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