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云中堡城墙上,方才那震天的欢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连一丝回音都未曾留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名用生命传递出最后讯息的信使身上。他背上插着的羽箭,箭羽兀自颤动,仿佛在诉说着宣府经历的惨烈。
宣府失陷。
张总兵殉国。
鞑靼主力,已距大同不足百里。
这短短的三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千斤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王五刚刚率队反冲锋的英勇,那摧枯拉朽的胜利,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苍白,甚至有些荒诞可笑。
他们在这里赢得了一场战斗,却输掉了整场战役的先机。
张承业脸上的狂喜,如同被冰水浇过的滚油,瞬间凝固、冷却,最后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冰冷的墙垛,才没有瘫倒下去。他戎马半生,太清楚宣府的陷落意味着什么了。
宣府与大同,互为犄角,是大明北疆防线的两根擎天之柱。如今一柱已断,大同便如同一座暴露在狂风暴雨中的孤岛,随时可能被淹没。
“撤……”伯颜的嘶吼声打破了这片死寂。这位瓦剌的将领,刚刚还因五千精锐的损失而惊恐万分,此刻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眼中重新燃起了凶狠的光芒。他看了一眼城下那支让他心惊胆战的黑色军阵,又望向大同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
战术上的小挫,在巨大的战略优势面前,不值一提。
“鸣金!全军后撤!向主力靠拢!”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溃败的信号,而是有序的集结与后撤。残余的瓦剌骑兵如蒙大赦,拨转马头,汇入大军之中。整个瓦剌军阵,开始缓缓后退,像一头受伤后退回巢穴舔舐伤口,准备发动更致命一击的饿狼。
“将军!追不追?”一名护卫队的小旗凑到王五身边,急切地问道。他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战斗的兴奋,手中的燧发枪依旧温热。
王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缓缓后退的敌军,握着指挥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何尝不想趁势掩杀,将这股敌军彻底击溃?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他的身后,是残破的云中堡,城中守军士气已泄。他的手中,只有这一千精兵。而前方,是伯颜的主力,更远处,还有绕过宣府、直扑大同的鞑靼主力大军。
王爷曾经反复强调过:永远不要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要时刻认清自己在整个战场上的位置。
“不追。”王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转过身,看着城墙上失魂落魄的张承业,沉声道:“张总兵,此地不宜久留。鞑靼主力既已南下,伯颜这支偏师随时可能回师合围。末将恳请总兵大人,即刻率残部,随我一同回援大同!”
张承业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他看着王五,看着他身后那支军容严整、令行禁止的军队,仿佛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好……好!全听王将军安排!”他嘶哑着声音,几乎是吼了出来,“传我将令!所有还能动的,都给老子拿起武器,收拾行装,准备撤退!回大同!”
绝望中的士兵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慌乱而有序地行动起来。
王五没有丝毫耽搁,立刻下令:“全军听令!以百人为单位,交替掩护,向东南方向,全速撤退!目标,大同府!”
“是!”
千人的黑色洪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立刻转向,迈着他们那标志性的、充满韵律感的步伐,开始了急行军。他们的动作是如此的协调一致,仿佛一个人在操控。这支刚刚经历了血战的军队,没有一丝疲态,反而因为迫在眉睫的危机,迸发出更强大的凝聚力。
……
大同府,代王府。
朱衡正站在一座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从宣府到大同,再到整个山西北部的山川河流、关隘城池,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刚刚接到王五出发驰援云中堡的消息,正在推演后续的战局变化。
一名亲卫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色慌张,连通报都忘了。
“王爷!不好了!京师八百里加急!宣府……宣府失陷了!”
亲卫的声音都在颤抖。
书房内,几名负责文书和情报的幕僚,闻言脸色煞白,手中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慌什么?”
朱衡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房内的恐慌。他甚至没有回头,依旧盯着沙盘,只是缓缓伸出手。
亲卫连忙将手中的塘报递了过去。
朱衡接过塘报,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内容与云中堡信使喊出的消息别无二致。只是更为详细地描述了宣府城破的惨状,以及张总兵力战殉国的壮烈。
看完之后,他随手将那份足以让任何大明官员心胆俱裂的塘报,轻轻放在了沙盘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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