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朱红宫墙上,发出细碎的“簌簌”声。赵宸裹着半旧的靛青棉袍,站在午门前,仰头望着那两扇足有两人高的鎏金铜门。门楣上“午门”二字被雪水浸得发亮,门环是两只交缠的螭龙,龙目嵌着的夜明珠泛着幽光——那是皇帝亲赐的“镇宫珠”,据说能照见百鬼。
高阳缩在他身侧,厚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却仍冻得直打哆嗦。她那条被靛蓝冰锥贯穿的右腿裹着层层绷带,血渍渗出来,在雪地上洇出一片暗红。老药头拄着根木拐跟在后面,手里攥着那块“翊”字铁牌,牌面被他焐得发烫。忽尔卓带着二十余玄甲卫守在十步外,铠甲被雪水浸得发亮,却个个屏息凝神——这是赵宸特意安排的,以防万一。
“镇北王殿下。”
尖细的嗓音从街角传来。八个穿青灰色圆领袍的内侍抬着明黄软轿转过来,为首的太监四十来岁,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眼角堆着笑纹,手里捧着块明黄缎子——那是皇帝的“手谕”。
“咱家奉陛下旨意,在此恭候多时了。”太监尖着嗓子,笑得见牙不见眼,“殿下归京辛劳,陛下特命御膳房熬了姜茶,还有太医院配的驱寒膏——”
“不必了。”赵宸打断他,目光扫过太监身后那两个抬着箱子的宦官,“孤要进宫,麻烦让开。”
太监的笑容僵了僵。他身后的宦官们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按宫规,外臣入宫需卸甲交刃。您的佩剑‘玄冰’,咱家替您收着,等出了宫再奉还。”
赵宸的手指在袖中轻轻一动。
他腰间的“玄冰”剑鞘是玄铁所铸,刻着冰蚕纹,剑柄缠着鲨鱼皮,此刻正贴着他发烫的皮肤。这柄剑跟了他十年,从漠北的沙场到今天的午门,剑刃上还凝着未干的血——三天前在乱葬岗,他用这剑劈开了幽冥门的青铜锁。
“卸甲交刃?”赵宸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冷意,“孤是镇北王,不是来朝贡的藩王。”
太监的额头冒出细汗。他身后的宦官们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突然伸手去抓赵宸的腰带:“殿下莫要为难咱家,这是宫里的规矩——”
“放肆!”
一声暴喝炸响。
赵宸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捏得发白。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邪印在翻涌,像团烧红的炭,顺着经脉往指尖窜。那两个宦官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襟,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震得踉跄后退,撞在宫墙上,发出闷响。
“镇北王息怒!”太监慌忙摆手,“咱家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怕您带着兵器惊了圣驾。”
赵宸的目光扫过太监脸上的脂粉。那脂粉被冷汗浸得斑驳,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这是长期服用五石散的后遗症。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御书房,当今圣上也是这副模样,指甲缝里全是丹砂,说要“与民同乐”。
“惊了圣驾?”赵宸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片雪,“孤若真想惊圣驾,早在三年前漠北城破时,就该让这柄剑饮了你的血。”
太监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来人!”他尖着嗓子喊,“快…快去禀报陛下!说镇北王赵宸擅闯午门,持械拒捕——”
“不必了。”
赵宸打断他。他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剑鞘“当啷”一声落在雪地上。然后他解下腰间的玄色大氅,随手扔给高阳:“阳儿,披上。”
高阳愣了愣,还是接住大氅裹在身上。她的手指碰到赵宸的手背,冰得一哆嗦——他的手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
赵宸往前走了两步。
午门的铜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两个金甲卫从门里探出头来,看到赵宸,立刻把枪一横:“站住!”
“孤是镇北王。”赵宸的声音不大,却像块压舱石,“让开。”
金甲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咬了咬牙,把枪往地上一戳:“末将奉大皇子令,午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大皇子?”赵宸笑了,“赵恒昨日才被孤削了半张脸,今日就派你来拦路?”
金甲卫的脸刷地白了。
“你…你胡说!”他举起长枪,“大皇子仁德宽厚,怎会…会做出那等事!”
“那等事?”赵宸的目光扫过金甲卫胸前的护心镜——镜面上刻着“玄甲”二字,和赵恒暗卫身上的腰牌纹路一模一样,“那等事,就是他派细作往漠北运沙土,往军粮里掺马钱子?就是他剥了三百个细作的皮,挂在城门上曝尸三日?”
金甲卫的手剧烈颤抖。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
“你…你怎么知道?”他声音发颤。
赵宸没回答。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的剑鞘。那柄“玄冰”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刃上凝出一层薄霜,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孤要进宫。”他说,“谁拦,谁死。”
金甲卫后退两步,撞在门框上。另一个金甲卫从门里冲出来,手里举着块令牌:“镇北王!陛下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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