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云宗山门的青石阶上。那二十余颗血淋淋的头颅被粗麻绳穿了发髻,悬在山门两侧的柏木桩上,风一吹便轻轻晃动,污血顺着木桩蜿蜒而下,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映着天边的晚霞,像极了打翻的胭脂盒里混了铁锈。
李修缘负手立在山门最高处的望仙台上,玄色道袍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那枚半旧的铜铃——那是他早年云游时从一个破庙里捡来的,此刻铜铃表面竟泛着淡淡的金光,似在驱散周遭弥漫的血腥气。他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弟子,三百余名青云宗弟子身着统一的青灰色劲装,腰间佩着制式长剑,虽脸上仍有未褪的惊惶,却已不再像昨夜那般慌乱。
“都看清了?”李修缘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山间的风,清晰地落在每个弟子耳中,“这些人,昨日携刀带剑闯我山门,口出狂言要踏平青云,夺我宗门秘宝。今日他们的头颅悬在此处,不是为了逞凶,是为了让你们记住——弱小时,善意换不来尊重;唯有手中有剑,心中有胆,才能护得住自己,守得住宗门。”
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弟子攥紧了剑柄,指节泛白。他叫林小满,三个月前才拜入青云宗,昨日第一次直面厮杀时,若不是苏九及时用阵法替他挡了一刀,此刻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他抬头望向望仙台上的身影,李修缘的侧脸在残阳下棱角分明,没有丝毫嗜血的狂热,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冷静——那是见过生死,却仍守着底线的人才有的眼神。
苏九此刻正蹲在山门左侧的柏木桩旁,指尖捏着一道淡蓝色的符纸,轻轻贴在木桩上。符纸触到血渍的瞬间,便化作一缕青烟,顺着木桩纹路钻了进去,原本渗血的木桩竟缓缓泛起一层莹白的光,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压下去不少。她起身时,恰好对上李修缘望过来的目光,轻轻点头:“阵法已加固,外围的‘锁山阵’加了三重预警,若再有生人靠近三里之内,阵眼会自动触发警铃。”
李修缘颔首,目光转向山门外的官道。那条蜿蜒的土路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乌鸦落在远处的土坡上,啄食着昨夜厮杀时遗落的碎肉,发出“呱呱”的刺耳叫声。他知道,这二十颗头颅悬在这里,绝不会是结束——那些人背后的势力,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未过一个时辰,远处的官道上便扬起了一阵尘土。三辆乌木马车疾驰而来,车辕两侧各插着一面黑色旗帜,旗面上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的玄虎,正是青州境内的玄虎门旗号。为首的马车在山门百米外停下,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掀开车帘,看到山门两侧悬着的头颅时,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玉扳指。
“青云宗的人,出来答话!”锦袍男人身边的护卫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的凶狠,“我家堂主前来拜会,尔等竟敢用这等污秽之物拦路,是想与我玄虎门为敌吗?”
李修缘缓缓走下望仙台,苏九紧随其后,两人并肩站在山门正中,目光平静地望向那队人马。“玄虎门?”李修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昨夜闯我山门的人里,好像就有你们玄虎门的弟子吧?怎么,今日是来收尸的,还是来替他报仇的?”
锦袍男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是玄虎门的执法堂主赵烈,昨日被杀的那个弟子是他的亲外甥。他本想借着拜会的名义,先探探青云宗的虚实,若是对方实力不济,便直接动手夺回外甥的尸体,顺便敲诈一笔;可此刻看到李修缘这般镇定,再想到那些悬着的头颅,心里竟生出几分怯意。
“李宗主说笑了,”赵烈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拱了拱手,“昨夜之事,许是有什么误会。我那外甥年轻气盛,若是冲撞了贵宗,赵某在这里赔个不是。还请李宗主高抬贵手,将我外甥的尸体归还,玄虎门定有重谢。”
“误会?”苏九上前一步,声音清冷,“他带着三十余人,提着刀闯我山门,扬言要‘血洗青云’,这也是误会?赵堂主,你玄虎门的‘误会’,未免太金贵了些。”她说着,指尖微动,山门两侧的柏木桩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那些悬着的头颅竟齐齐转向赵烈的方向,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赵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撞在车辕上。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两人绝非善茬,那悬着头颅的木桩,恐怕也被布了阵法。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日讨不到好处,只能咬牙道:“既然李宗主不肯给这个面子,那赵某也不再多言。只是我玄虎门与青州的‘黑风盟’素有往来,若是此事传到黑风盟耳中,恐怕对贵宗不利。”
这话一出,李修缘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黑风盟是近三年在青州崛起的邪修组织,行事狠辣,手段残忍,据说已经吞并了青州境内三个中小型宗门,实力不容小觑。赵烈搬出黑风盟,显然是想威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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