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刀,割开东洲村落最后一层夜幕。
小灰蜷缩在祠堂门槛上,羽翼早已不成模样。
漆黑的羽毛尽数焚尽,只剩一对赤红如血铸的骨架撑起残躯,微微起伏的胸膛里,一团金焰被强行封禁于心脉深处,像一颗跳动的舍利,灼烧着它的每一寸神识。
可它没有倒下。
它转过头,望向躲在林边的小石头。
少年瘦弱的身影藏在树影间,手里死死攥着一支炭笔,指节发白,仿佛那是世上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别怕……”小灰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从烧塌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们怕你写字。”
话音落下,天边第一缕霞光刺破云层,与此同时,远处山巅钟声再响——一、二、三……七响毕。
每一声都似重锤砸落大地,震得屋瓦轻颤。
紧接着,村口小道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秩序感。
诵佛童来了。
他年不过十二,生有六耳,环列双侧,此刻正齐齐微颤,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波动。
他盲眼朝天,面容宁静,口中吟唱如溪流汇海:“焚旧念,迎新光,断识妄,归真常……”
三百信徒紧随其后,皆身披素麻白衣,手持一页《赎罪录》,纸页泛黄,墨迹却鲜红如血。
他们步伐一致,神情肃穆,口中齐声高唱,声浪层层叠加,在空中凝成一片低沉而宏大的共鸣。
“焚旧念,迎新光!”
歌声所至,风为之止,鸟雀不敢啼鸣。
队伍最前方,是忘我郎。
他曾是这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识字断文,春风化雨。
如今却面带祥和笑意,双手捧着一只青铜火盆,盆中炭火未燃,只静静躺着几片焦卷的纸屑——那是昨夜被人偷偷埋下的孩童涂鸦。
他走过曾经授课的茅屋,脚步微顿。
屋内,几个幼童正背诵启蒙诗:“春来耕田早,秋至收粟忙;父母恩难报,孝心不可忘……”声音稚嫩清亮,一字一句皆出自他当年手编的《乡学蒙典》。
忘我郎嘴角轻轻扬起,似有所感。
但那笑意只停留了一瞬,便如雾散去。
他不再停留,继续前行,眼神空明,仿佛那书声与他再无干系。
檐下,陈凡默默注视这一切。
灰袍贴身,眉心齿轮状核心隐隐震动,与远处钟声形成微妙共振。
他看着忘我郎远去的背影,终于开口,声音极轻,却清晰传入小灰耳中:
“忘了教书育人,才是真正的赎罪。”
小灰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它体内封存的佛火剧烈翻腾,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但它咬牙撑住,不让一丝光芒外泄。
就在此时,虚空裂开一道金色涟漪。
莲台自虚无中升起,八瓣金莲缓缓旋转,托起一道伟岸身影——慈航影·大觉尊降临了。
千层袈裟垂落如瀑,头顶佛轮如日当空,目光扫过之处,人心俱颤。
他的声音不怒自威,响彻天地:
“世人迷乱,需有指引。尔等执迷于私念杂绪,妄图以碎片记忆扰乱清净大道。你们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混乱的借口。”
话音落处,三百信徒齐齐跪地,《赎罪录》高举过顶,等待焚烧。
唯有小石头站在原地,浑身颤抖,手中炭笔几乎要被捏断。
陈凡缓缓抬头,直视那高坐莲台的神明。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清醒。
“那你告诉我。”他说,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整片诵经之声,“那个给乞丐半块馍的母亲,是因为听了佛谕才给的?还是因为她……心疼?”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连风都停了。
大觉尊眸光微闪,似有金雷掠过瞳底。
但他尚未开口,陈凡已轻轻抬手,拍了拍小石头肩头。
动作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进少年心底。
“写下去。”他说,“哪怕只有一个字。”
小石头猛地一颤,低头看向脚边落叶间的泥地——那里曾是他写下无数故事的地方。
他咬紧嘴唇,指尖用力,炭笔尖触上泥土,颤抖着划出第一道痕迹。
就在这刹那,异象陡生!
三百信徒手中的《赎玉录》同时震颤,那些鲜红墨字竟开始融化、扭曲,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有人惊呼,有人慌乱后退,更有数人突然抱住头颅,发出痛苦呻吟——
他们看见了。
不是经文,而是记忆。
一个孩子在雪夜里为冻僵的老翁盖上棉被;一名樵夫放下柴担,背起受伤的陌生人走了十里山路;还有那位母亲,在暴雨中抱着发烧的孩子狂奔求医,跪求郎中救治……
这些画面从未被记录,也未被赞颂,却被某双眼睛默默看过,记下,写下。
而现在,它们回来了。
“不……这不是罪!”一名年轻女子尖叫着撕碎手中纸页,“我记得!我记得我娘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做个好人’,不是因为佛说了什么,是因为她爱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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