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的剑尖离那灰衣人的咽喉不过三寸,冷冽的剑气已在对方颈间割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可当他看清那人被剑气掀开的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时,握剑的手却骤然一滞,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道横贯眉骨的疤痕太熟悉了。像条褪色的暗红蜈蚣,盘踞在左眉上方,尾端恰好抵在眼角。当年在北境战场,这道疤的主人替他挡过一支淬毒的狼牙箭,箭簇擦着眉骨飞过,留下的便是这般狰狞的印记。
“沈……沈兄?”灰衣人先是被剑气逼得窒息,待看清沈醉的面容,那双原本写满警惕的眼睛突然瞪圆,嘴唇哆嗦着,竟忘了脖颈上还悬着要命的剑刃,“你不是……不是早在三年前的雁门关战役里……”
沈醉缓缓收剑,玄铁剑归鞘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低吟。他指尖捻了捻方才握剑时留下的薄茧,目光扫过对方身上洗得发白的灰布袍,最后落在那道疤痕上:“赵淮,命挺硬。”
三个字,没有半分重逢的热络,却让赵淮瞬间红了眼眶。他猛地扑上来想抓住沈醉的胳膊,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讪讪地收回手,在衣襟上反复蹭着掌心的汗:“当年我中了埋伏,被一支奇兵所救,后来辗转流落至此……倒是沈兄,传闻你与敌军同归于尽,尸骨无存,怎么会……”
沈醉没接话,只是转头看了眼瘫在地上的匪徒。那些人被他方才雷霆一击吓破了胆,此刻正互相搀扶着往密林里钻,连掉在地上的刀鞘都忘了捡。他踢了踢脚边一块染血的石头,声音里淬着冰:“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
赵淮这才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说来惭愧。我奉师门之命下山采买,不想在此处撞见这群悍匪劫掠商队。本想出手,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若非沈兄及时赶到,恐怕……”他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挺直腰板,抬手对着沈醉作了个奇怪的揖——左手虚握成拳,右手五指并拢覆在左拳之上,拇指微微翘起,像是托着什么无形之物。
这手势让沈醉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三年前在军营,赵淮从不曾行过这般礼节。那分明是江湖中隐世门派的专属礼俗,传闻只有仙门中人,才会用这种“托云礼”以示敬意。
“你方才说……师门?”沈醉的目光落在赵淮腰间。那里系着一枚巴掌大的玉佩,玉质温润,在林间漏下的碎光里泛着淡淡的青芒,玉佩正面雕刻的纹样并非寻常的花鸟鱼虫,而是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峰顶隐约可见半轮残月。
赵淮顺着他的目光摸向玉佩,脸上露出几分自豪:“沈兄好眼力。在下如今已是青云宗的外门弟子,这玉佩便是师门信物。”
“青云宗?”沈醉重复着这三个字,指尖在袖中悄然掐了个诀。他曾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中见过记载,青云宗乃百年前突然崛起的仙门,隐于江南深处的青云山,从不参与江湖纷争,连山门在哪都鲜为人知。传闻此派弟子能引天地灵气为己用,举手投足间便有移山填海之能,只是从未有人证实过。
赵淮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咧嘴笑了笑,那道疤痕因笑容牵扯而显得愈发清晰:“沈兄不必多疑。当年我重伤濒死,是青云宗的云鹤长老路过救下我,见我尚有几分根骨,便带我回山修习。虽只是外门弟子,却也比在军营里混日子强得多。”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不瞒沈兄,我下山采买是假,实则是奉命探查江南一带的异动。近来师门察觉,有股邪气在暗中蔓延,似乎与朝中那位奸臣脱不了干系。”
“奸臣?”沈醉的眸色沉了沉。他此次踏入江湖,正是为了搜集当朝宰相魏庸结党营私、通敌叛国的证据。没想到竟在此处听到相关的消息,还遇上了这位本该“战死”的旧部。
赵淮左右看了看,见周遭无人,便凑近一步道:“沈兄有所不知,这魏庸野心极大,不仅在朝堂上排除异己,还暗中勾结了一些旁门左道,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我师门察觉江南一带灵气紊乱,恐与此事有关,才派我等下山查探。”
沈醉指尖在袖中缓缓松开。他想起离开皇城前,暗中联络的那位御史曾提及,魏庸在江南私设了多处据点,行踪诡秘。当时他还以为只是囤积粮草,如今听赵淮一说,事情恐怕比想象中更复杂。
“你说的邪气,具体是什么?”沈醉追问。
赵淮皱起眉,像是在回忆什么:“说不好。那些被邪气沾染的人,会变得狂躁嗜血,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上数倍。前几日我在邻县见过一个,明明是个瘦弱的书生,却徒手撕碎了一头壮牛,眼睛是全黑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沈醉的指尖微微发凉。他想起三年前雁门关战役中,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敌军——明明中了数箭,却仍能嘶吼着扑上来,眼中只有杀戮的欲望。当时他以为是敌军用了什么邪术,如今想来,或许与赵淮所说的邪气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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