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鼻尖萦绕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混着淡淡的檀香,像极了他当年在影阁地牢里闻到的气息——绝望里掺着点自欺欺人的安宁。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见头顶是绣着缠枝莲的青色帐幔,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窗外灰蒙蒙的天。
“醒了?”
一个女声响起,不高不低,像浸在清泉里的玉石。沈醉转动眼珠,看见床边坐着个女子,一身素白的布裙,袖口沾着些药汁的痕迹。她正用根银簪挑着药炉里的炭火,侧脸在跳动的火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有些惊人,像是藏着两星寒夜的光。
是之前在山林里遇见的那个游医,名叫苏清辞。沈醉记得自己被蒙面人追杀,真气逆行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处不知名的宅院。他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发疼,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苏清辞放下银簪,端过旁边的药碗,用小调羹舀了点药汁,放在唇边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慢点喝,这药性子烈,得含化了再咽。”
药汁入口时,沈醉差点没吐出来。那苦味像是长了牙,顺着舌尖往喉咙里钻,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他皱紧眉头,却见苏清辞正盯着他,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在看一株濒死的草木,而非一个人。
“你体内的真气乱得像团被猫抓过的线。”她收回调羹,声音依旧平淡,“若不是我用‘透骨针’暂时锁住了几处大穴,此刻你的经脉早该寸断了。”
沈醉闭上眼,想起那几个蒙面人的身手。他们的招式阴毒诡谲,不似天机阁的路数,倒像是……影阁的“缠丝手”。可影阁覆灭已有三年,当年参与围剿的人里,他是为数不多的活口,怎么会突然冒出一群用缠丝手的蒙面人?
“这是哪里?”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忘忧镇外的破道观。”苏清辞收拾着药碗,“我捡你的时候,你怀里揣着半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玉衡’二字。”
沈醉的心猛地一沉。那令牌是从蒙面人身上扯下来的,本想留着追查身份,没想到竟被她发现了。他正想开口询问,却见苏清辞突然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说:“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院墙外传来几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沈醉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苏清辞按住了肩膀。她的指尖微凉,按在他肩窝的穴位上,力道不重,却恰好让他动弹不得。
“躺着。”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来的是‘无常阁’的人。”
无常阁?沈醉的瞳孔骤缩。那是比影阁更阴狠的杀手组织,据说他们从不留活口,杀人后会在死者眉心点一颗黑痣,像枚小小的印章。三年前影阁覆灭,就有传闻说背后有无常阁的影子。
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道观门口。接着是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苏姑娘,我们收到消息,影阁的余孽沈醉在你这儿。”
苏清辞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张头领说笑了,我这破道观里只有草药和病人,哪来什么影阁余孽?”
“是吗?”那男声带着冷笑,“可有人看见,你三天前从乱葬岗拖回来一个男人,穿着玄色衣衫,和沈醉的身形很像。”
沈醉屏住呼吸,感觉苏清辞按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平静的水面下,大概藏着翻涌的暗流。
“那是个染了瘟疫的货郎。”苏清辞的声音听不出破绽,“我留他一命,不过是想试试新配的药方。若是张头领不信,大可进来搜。”
短暂的沉默后,那男声再次响起:“不必了。苏姑娘是江湖上有名的‘活菩萨’,自然不会窝藏要犯。只是……”他话锋一转,“若是真遇见沈醉,还请苏姑娘告知一声。无常阁悬赏五千两黄金取他项上人头,这买卖,划算得很。”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清辞松开手,转身看向沈醉,眼底的平静终于裂开一丝缝隙,露出点复杂的情绪:“你惹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要大。”
沈醉苦笑。他这辈子,似乎就没摆脱过麻烦。从影阁的杀手,到天机阁的追杀,再到如今无常阁的悬赏,他的命像是被人标了价,挂在江湖的风口浪尖上。
“为什么救我?”他问。
苏清辞没回答,只是从药篓里拿出一株半枯的草,放在他眼前:“认得这个吗?”
那草叶片呈青黑色,根须盘错,顶端结着颗暗红色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异香。沈醉的瞳孔猛地一缩——是“断魂草”。这种毒草只生长在影阁旧址的断魂崖,据说能解天下奇毒,却也能让人陷入永无止境的梦魇。
“你……”
“我师父曾是影阁的药师。”苏清辞打断他,将断魂草收起来,“她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块和你一样的青铜令牌。”
沈醉愣住了。他突然想起影阁覆灭那天,火海里确实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妪,怀里抱着个药箱,至死都紧紧护着。当时他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药师,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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