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醉醒来时,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去,指尖却先触到一片温热。
那温度不似篝火的灼烈,也不似春阳的和煦,倒像寒潭底下藏着的温泉,带着点执拗的暖意,正一点点往他冰凉的骨血里钻。他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穿过朦胧的水汽,看见个少年正蹲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手腕,掌心的热度透过布料渗进来,竟压下了几分经脉逆行的剧痛。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裤脚沾着些泥点,显然是刚从山里跑出来的。他的头发用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火光照得泛着浅金。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醉的脸,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水汽。
“你醒了?”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惊喜,尾音微微发颤,“刚才看你倒在溪边,脸白得像纸,还以为……”
沈醉没接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尖离开少年掌心的刹那,那点暖意骤然消散,经脉里的寒意立刻反扑回来,疼得他闷哼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屋顶是漏的,月光顺着破洞淌下来,在地上积成一汪银辉。墙角堆着些晒干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清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倒生出种奇异的安宁。
“别动。”少年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再次贴上他的后背,“你体内真气乱得像团麻,再动怕是要走火入魔。”
沈醉挑眉。这少年年纪轻轻,竟能看出他真气逆行?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本该别着柄三寸短刃,此刻却空空如也。少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指了指墙角的草堆:“你的刀我收起来了,怕你夜里乱动伤着自己。”
沈醉的眼神冷了几分。江湖人最忌讳兵器离身,这少年看似纯良,行事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他正想开口质问,少年突然递过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趁热喝了吧,这是我用‘回阳草’熬的,能稳住你的真气。”
药碗是粗陶的,边缘缺了个小口,药汤里飘着几丝药渣,散发着刺鼻的苦味。沈醉盯着那碗药,指尖在袖中扣紧了藏着的银针——他从不信陌生人的东西,尤其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里。
少年像是没察觉他的戒备,只是捧着药碗,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叫阿竹,家就住在山那边的村子里。昨天上山采药时看见你晕倒在溪边,就把你背回来了。”他顿了顿,挠了挠头,“你……你是不是江湖人啊?我看你穿的衣服,还有那把刀,都和说书先生讲的侠客一样。”
沈醉看着他眼里的好奇,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刚逃出影阁的死牢,也是这样一身狼狈,躲在破庙里啃着发霉的干粮,看街上的孩童拿着木剑追逐打闹,眼里满是羡慕。他喉间动了动,终究还是接过了药碗。
药汤苦得钻心,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去,在丹田处散开。原本乱成一团的真气像是被安抚住了,竟渐渐平顺下来。沈醉愣了一下,这“回阳草”他听说过,是种极普通的草药,药效温和,绝无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这药……”
“我加了点别的东西。”阿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指了指墙角的药篓,“里面有株‘凝气花’,是我上个月在断魂崖摘的,据说能凝神静气。”
沈醉的瞳孔骤然收缩。断魂崖是这一带最险的地方,崖壁上布满了毒瘴,据说连玄阶高手都不敢轻易靠近,这少年竟能从那里摘回凝气花?他重新打量起阿竹,这才发现少年的虎口处有层厚厚的茧,手指关节处还有些细小的疤痕,显然是常年练过武的。
“你到底是谁?”沈醉的声音冷了下来,“寻常村童,可摘不到凝气花。”
阿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我……我爹娘是采药人,他们教过我些粗浅的功夫,能在山里自保而已。”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真的没有恶意。”
沈醉没说话,只是看着跳动的烛火。这少年的话半真半假,他身上的破绽太多——那双手看似粗糙,指甲却修剪得干干净净;裤脚的泥点看似随意,却能看出是刻意沾上去的;还有他腰间系着的那块玉佩,虽用布裹着,露出来的边角却泛着温润的光泽,绝非普通人家所有。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外面传来几声狼嚎,凄厉得像鬼哭。阿竹脸色微变,起身想去关门,沈醉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少年的掌心又热了起来,这次沈醉清晰地感觉到,那热度并非来自体温,而是某种精纯的真气,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自己体内钻。这真气温和却霸道,所过之处,经脉里残存的滞涩竟尽数消散。
“你……”沈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这少年的真气修为,竟比他还深厚?
阿竹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我只是想帮你。”他转身快步走到门口,背对着沈醉关上门,声音闷闷的,“夜里山里不太平,你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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