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灰烬打旋，断塔残影下，张小凡站在陆雪琪身前，手中烧火棍垂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远处那道血影拖着断剑，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而千里之外的白骨王座上，瑶光双瞳如血，目光终于定在他身上。
就在这死寂将裂的刹那，废墟东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队青云弟子踉跄奔来，衣袍染血，肩扛残旗。为首那人披着龙首峰黑纹战甲，右臂缠着布条，渗出暗红。他步伐沉重，却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踏过焦土，直向断塔而来。
林惊羽到了近前，目光先落在陆雪琪身上，见她倚碑而立，脸色苍白，眉头一皱。随即，他的视线缓缓移向张小凡。
两人对视，无言。
十年未见，一个曾堕魔道，执掌噬魂；一个守正不阿，手握斩龙。昔日同门兄弟，如今隔若山河。
林惊羽的手按在剑柄上，没有拔，也没有松。
“你回来了。”他声音低哑，像是从砂石里磨出来的。
“我回来了。”张小凡点头，声音平静，“不是来争什么，是来守住这道门。”
林惊羽盯着他，眼神复杂。他看到了张小凡眼底的疲惫，也看到了他周身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那股力量，不属于佛，也不属于道，更不像魔，却比三者都更沉、更重。
“你身上这股气……”林惊羽缓缓开口，“还能收得住？”
张小凡没回避：“只要我想，就能。”
“可万一你不想呢？”林惊羽声音陡然压低，“十年前你能为一个人逆天而行，今日若再动心魔，谁能拦你？”
身后一名年轻弟子忍不住低语：“大师兄，他可是……鬼厉啊……”
话音未落，林惊羽猛然回头，怒目而视。那弟子立刻低头，再不敢言。
林惊羽收回目光，看着张小凡：“我不是不信你。可现在不是草庙村，也不是青云试剑台。这里是战场，一个错念，就是万劫不复。”
张小凡嘴角微动，竟笑了下：“你说得对。我不该回来，可我还是回来了。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是为了平儿能有个家。”
林惊羽怔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一道身影从烟尘中跌出，踉跄几步，扑倒在碎石堆里。那人披着掌门法袍，胸口一片乌黑，嘴角不断溢血，正是萧逸才。
“掌门！”几名弟子慌忙上前搀扶。
陆雪琪强撑起身，指尖凝聚一丝剑气，在萧逸才周身划出三道清光。那黑气稍退，他呼吸略稳了些。
张小凡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扶住他肩膀：“掌门，撑住。”
萧逸才艰难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小凡脸上。他嘴唇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挤出几个字：“秦无炎……祭阵了……”
“什么阵？”张小凡问。
“七煞之血……引幽冥本源……破幻月洞府封印……”萧逸才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从肺里挤出来，“……撑不过半个时辰……一旦封印崩，诛仙剑阵反噬，三界……都将沦为炼狱……”
他话未说完，一口黑血喷出，头一歪，昏死过去。
弟子们慌忙抬人后撤，现场陷入短暂沉默。
“幻月洞府……”林惊羽喃喃，“那是青云最深处的禁地，连历代掌门都不能擅入。秦无炎怎么敢……”
“他早就不是为了青云，也不是为了正邪。”张小凡站起身，声音冷了下来，“他是要借修罗之力，重塑天地规则。”
陆雪琪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们必须去。”
“你伤未愈。”张小凡皱眉。
“所以才更要走。”她抬眼看他，“若封印崩了，你我皆化飞灰，谈何守护？”
张小凡沉默片刻，刚要开口，忽听一声急喊：
“张大哥！陆姐姐！”
小环从乱石堆后冲出，怀里抱着轮回盘，脸色惨白如纸。她跌跌撞撞跑到近前，一把抓住张小凡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她声音发抖，指着轮回盘，“你看！你看啊！”
盘面中央，一道裂痕横贯，映出幻月洞府深处景象：九根石柱环绕古阵，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道金光摇曳不定，眼看就要熄灭。
“封印正在崩塌！”小环嘶声道，“再不去，碧瑶姐姐的魂……还有整个洞府的力量，都会被秦无炎吸尽！到时候，不只是幽冥降临，连人间的灵脉都会逆转！”
张小凡盯着那道即将熄灭的金光，心头猛地一沉。
他知道那地方。当年他曾随师父踏入幻月洞府，见过那座古老祭坛。那里封印着的，不只是诛仙剑的秘密，更是天地间最初的平衡之力。一旦失衡，万物倾覆。
“你确定只剩半个时辰？”他问。
“最多。”小环咬唇，“而且……我感觉到了，合欢铃在共鸣。碧瑶姐姐的魂魄……正在被强行抽取！”
张小凡胸口一紧，下意识抚上衣襟。合欢铃果然在发烫，像是有谁在另一端轻轻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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